她氣惱:“你都不跟我玩了。”
“不是有師兄陪你嗎?”
“師兄?”陳貞兒沉吟:“我全都要!”
華聽風沉默了。
鬼使神差地,在陳貞兒剛放棄鬧他的時候,他問:“如果我跟師兄只能選一個,你會選誰?”
其實他並不喜歡師妹。
只不過孤身一人來到天海幫時,陳貞兒使喚他,讓他有了被需要的感覺。他實在太怕被再次趕出去,沒有容身之處。
陳貞兒狐疑地釘他一眼:“你在想什麼?為何要我做抉擇?那當然是師兄了!”接著哼一聲:“但師父說過,你倆都要對我好,而且我替你保守秘密,你要感恩!那個夕姑娘可不知道你那個惡心的秘密……”
她唇角微翹,靈機一動,自覺想到了一件好玩的事:“要是我告訴她,你猜她還要不要你陪著?”她撫掌而笑:“對了!你不是勉為其難才陪在她身邊的嗎?師命難違,但由被陪的人說出來就不一樣了吧!別說你師妹待你不好,等我回頭在她那邊,告訴她這件事,她肯定會跟爹爹說不要你陪……”
然而沒想到,她話還沒說完,便被一聲冷喝止住了話頭。
“不用你多嘴!”
陳貞兒愣住,其他正在揮劍的弟子也聞聲轉過頭來。
往常總是不吭一聲任她打罵的二師兄,居然敢兇她!
她張嘴想兇回去,才發現華聽風真正動怒時,雙眼居高臨下的看住她,怒不可遏,又似被掀開了傷口一頓暴曬的飽受傷害,桃花眼裡凝著深不見底的黑,似猛獸豎起滿身的尖刺,防備著她,隨時擇人而噬。
陳貞兒自知說了很過分的話,可是斷無可能道歉。
第一時間沒頂回去,氣勢便弱了下來,雙眼包了包淚,快要哭出來。
然而華聽風拂袖而去,並沒看到師妹難得可憐的模樣。
………
…
華聽風去師父面前跪著了。
練武時出了這種事,自然有弟子前去通報陳徵,杜浩歌安慰完嚶嚶哭泣的小師妹,也跟著過來。他剛到觀海廳,拱手揚聲:“弟子杜浩歌拜見師父。”
一邊說,一邊偷看師父。
心裡打著腹稿,想替師弟開脫。
師父面色沉沉,明白他的來意,揮揮手:“搞定你師妹了?這麼急著替你師弟求情。”
眼見有戲,杜浩歌跟著跪到師弟旁邊,朝師父露出小狗狗一樣的笑容賣萌。
和怎麼曬都只發紅不黑的師弟不同,他面板曬成古銅色,五官依舊英俊,氣質朗潤,陳徵帶著他出門,別家掌門知道他是天海幫的大徒弟,外貌也討喜,都打聽著想替自家閨女談門親事,只是被他攔下來,想給貞兒留著。他一笑,教陳徵也生不起氣來:“師妹也擔心師弟,怕師弟心裡不好受,放我過來的,我就猜他找師父來了。”
“貞兒又拿聽風發脾氣了吧!”
陳徵大抵也猜到是誰先犯錯,不過一方是放在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的掌上明珠,一方是吃慣了苦的徒弟,他只能說:“貞兒沖動任性,為師也知道她說的話不中聽,但你作為師兄,多少得讓著她點,怎麼能把人說哭了?對女子發火,非君子所為。”
華聽風跪在冰冷的木地板上,脊樑挺直,垂首:“弟子知錯,願受罰。”
心裡卻是無聲的笑了一下。
華聽風重感情,誰對他好,他便百倍的要還回去。
但自懂事以來,除了把他撿回去的師父和師兄以外,真沒有誰對他好過的。若是師父要他以命償養恩,他也是願意的,何況是受罰。以往師妹要打要罵,他忍著就是,反正打不了多疼,至於言語上的傷害,他都習慣了。
對啊,以前都受得了的,怎麼今天就對師妹發火了?
為什麼,她揚言要把那個秘密說給夕姑娘聽的時候,他會慌不擇言,惱羞成怒?
想到那個粘著他,教她爬完樹後,發現爬得太高,抱著樹枝下不來的小姑娘,華聽風渾忘膝蓋疼痛,前所未有的好心情襲來。聽到師父罰他跪一下午,他也甘之如飴——該罰的,但再來一次,他還是會在師妹提到她名字的時候喝止她。
只可惜今天不能陪夕姑娘了。
她會想他嗎?
橫豎他是不會惦記別人的,只不過若是被人惦念著,這罰跪也變得坐立不安,又暗自竊喜,矛盾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