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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這麼輕易就說出這種話,如果是你的家人被懷疑了,你還能說出同樣的話嗎?!說得出口嗎?!”丸尾悲憤地吼著。
高倉審視地看了他一眼:“課長,請讓丸尾迴避接下來的偵查,我不認為他接下來還能冷靜地辦案。課長!”
但大友課長語氣不重卻不容置疑地說:“不行,要讓丸尾繼續調查。”
下班之後,高倉還在繼續研讀受害人所在暴力團的資料,要在很短的時間內吃透一個組織並不是易事,這時大友課長藉口著“找手機”又回到了辦公室。
“被丸尾問出,如果是家人被懷疑,還能不能說出同樣的話的時候,為什麼沒回答?”
“因為你覺得說不出口把?”
“我並不是讓你相信蒲田才跟你說這些的,但至少,請相信自己的同伴吧。”
大友課長說完這些就轉身往外走去,高倉抿著嘴唇,對不起,除了自己真的是任何人都不能相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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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監聽已經持續了一週,無數的證據讓犯罪鏈條越發清晰,是到了收網的時候了,高倉躺在監聽室角落裡的行軍床上,思考怎麼設計一個圈套讓這幫惡警自投羅網,而在這場預先設定的伏擊中,到底應該相信誰。
門鎖傳來咔噠一聲,出去買午餐和飲用水的傑裡回來了,他把一份報紙丟到高倉的胸口。
高倉拿起報紙,頭版的標題赫然印著“紐約前警察局長認罪承認腐敗罪行 ”以及雙b的照片。
“傑裡你想說什麼?”
“那你想說什麼?”
“還是想先聽聽你想說什麼?”
“媽的我還能說什麼!我是因為他才辭職當紐約市警的!要不然在縣治安廳我早就年薪破10萬了,說不定還當上個警長、副局長什麼的。”
“人都會變,但他還是英雄,是我們緝毒特遣隊的英雄。”高倉幹澀地說,想起很多年前在市警察總部門口度過的一個淩晨,“他的繳獲量至今沒有人比得上。”
“好吧,人都會變,你也可能會變質,我也可能會變質,媽的,趁著沒變質之前先幹點正經事吧,起來吃飯,然後接著幹活!”
經過一番對雞胸肉套餐的快速進攻之後,高倉開始用筆在報紙空白處勾畫計劃流程圖,陷阱很簡單,就是放出假情報虛擬一次販毒集團的大型交易,然後故意讓緝毒特遣隊截獲情報,安排現場抓捕,這樣提前到達交易現場去攔截扒竊贓物贓款的內鬼就將落入法網。
但簡單的陷阱需要大量精細嚴密的細節進行完善,以便讓所有緝毒警察——無論好的還是壞的——都相信它是真的。高倉不眠不休地構築每一項細節,充分利用起他還沒有失去的線人關系,但想到要欺騙自己的隊友和同事,他的心中閃過恐懼和不安。在向內務部官員彙報計劃細節時,他想,也許這才是緝毒警察的真實:沒有永遠的戰友,除了自己,誰也不值得信任。
傑裡迅速切換著接收頻率,高倉戴上耳機,92隊會議室裡開始進行會議,這次圍捕因為毒資數額巨大,由91隊和92隊聯合行動,“你居然逃過了卡卡的反監聽。”高倉覺得既興奮又悲哀,在和傑裡共事的這段時間裡,他學到了更多監聽和加密解碼的知識,傑裡在這一行的確很專業,那些熟悉的聲音討論著行動細節,三上中尉在佈置調配人手和車輛,高倉迅速地聽記和翻譯著相關內容。
情報中的交易地點是港區一處小型貨場,緝毒特遣隊的一切行動都按部就班,三上中尉指揮著陸地上的支隊,而92隊則負責哈德遜河面的封鎖,多尼帶領三名機動隊員作為先導車來到貨場邊緣,熄火之後迅速下車,不遠處停靠著如情報中報告的一輛明黃色非法營運計程車,他拔出□□屏息以待,計程車的車窗被拉下了——他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駕駛室裡的是高倉奏,他在用手電打閃光暗號!
多尼毫不猶豫地打出“秘捕”的手勢,四個人包抄過去,用最迅猛的動作拉開車門把高倉拖下車來撲倒制服,“不要擔心,我在執行任務。”高倉只來得及說這一句,多尼就像對待真正的罪犯一樣緊緊地勒著他的脖子把他按倒在地。
這時貨場的照明燈和許多車燈一起大亮,幾名內務部高階警官從一輛偽裝成破舊校車的指揮車裡走了出來,走向仍潛身在埋伏點的91隊隊員,“感謝各位的配合,這次抓捕很完美,壞警察已經落網了。”
“你他媽的搞什麼鬼!”多尼怒氣沖沖地鬆了手,“一不小心走火把你殺了那算誰的責任!”
“對不起,多尼,詳情稍後再跟你說。”高倉慢慢從地上爬起來,把嘴裡的泥沙往地上啐。
一名緝毒特遣隊便衣和一名騎警被當場逮捕,根據通話記錄、資金流動證據和嫌犯供詞,又繼續深挖擴大案情,最終92隊四名便衣警員——兩名中士,兩名探員落馬,紐約州騎警和海岸警衛隊的蛀蟲也被一一挖出。92隊另有數名探員負有知情不報的責任而遭到處分調離緝毒特遣隊,上尉隊長也因為連帶責任而被撤換。這樁警界的特大醜聞頓時成為了各大新聞媒體的頭條。
一家偏僻的酒吧裡,掛在牆壁的電視正播放著“緝毒警察變身毒販黑吃黑”的專題報導,內務部官員們器宇軒昂地接受著採訪,侃侃而談如何排除萬難克服警隊內部的重重阻力將害群之馬繩之於法。“沒有我們,他們連手機尾號的規律都看不懂呢。”傑裡冷笑著說道,隨即把酒杯中的伏特加爽快地傾倒進嘴裡。
“算了,本來我們幹的活兒就是見不得光的。”高倉也將杯中的伏特加一飲而盡,電視裡,其中一名被捕的中士正在坦承為何走上犯罪道路:在緝毒特遣隊每每經手的都是毒資幾十萬的案子,眼看著毒梟們渾身名牌開著最新款的賓士寶馬,可自己還開著二手通用,為什麼當警察就要受窮?就要眼巴巴看著別人發財?
“操他媽的,老子的淩志還在分期付款呢!”傑裡不禁罵道,他最近跟女朋友訂婚了,手頭很緊,“你不也是嗎,如果留在軍隊說不定都讀上軍校,領著軍官的餉銀,還有語言特長津貼……”
“淡定,淡定,下個月漲工資了。”高倉安慰著他,本年度的晉級中士名單也有傑裡的大名。
說起漲工資,傑裡他拍了拍高倉的肩膀:“晉銜儀式要穿制服,你別忘了。上衣、褲子,要漿洗熨燙!要筆挺得沒有一絲褶皺!‘連著裝都不能做到警容威嚴,又怎麼能成為紐約城的捍衛者’!”傑裡模仿著現任警察局長凱利的口吻惟妙惟肖地吼著。
“我好像好多年沒穿過制服了——也許搬家的時候丟了,算了,不升了,我還是當三級探員算了。”高倉奏醉醺醺地說。三級探員,暗指雙b,他接任警察局局長時的警銜仍僅為三級探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