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會去的。”
“你是超人嗎?怎麼去?還是把錢給我,讓我隨便幫你買點什麼吧,反正都是些老套的紐約紀念品……”
“我會去的。”
探視時間到了,傑裡轉身離開了病房,他真的跟兩年多前完全不一樣,變得深沉內斂,在預防犯罪科他都忙了些啥?高倉禁不住想,不過自己不也一樣嗎,和兩年多前完全不一樣了,成了連警察同行也認不出的便衣臥底,他現在真的對緝毒工作上癮了,一鍋端掉數額巨大橫行已久的集團,那種快感是無法形容的,可以補償之前所有的人格錯亂,精疲力竭,晨昏顛倒。在最上癮,最來勁的時候被亂槍打進了重症監護病房,還有什麼比這更倒黴嗎?如果不是那次普通採買,也許現在已經開始面對面地跟神野集團展開較量了。
可現在高倉只能在擔心明天的手術能否成功,有一顆子彈射進了胯骨,因為位置很深,傷勢複雜,之前身體極度虛弱的高倉經不起這樣的手術,所以並沒有第一時間取出子彈和修補碎骨,而現在高倉就擔憂地想胯骨的傷會不會讓自己變成殘廢。
手術結束後的第二天,三上中尉來看他,中尉顯然是直接從現場監控車裡趕來的,因為他一身的煙味。
“高倉,一個好訊息一個壞訊息,先要聽哪一個?”
聽到這樣老套的臺詞,高倉虛弱地笑了笑:“那就……先聽好訊息吧。”
“你將被晉升為中士,晉升申請書已經被批準了,等你出院,差不多可以趕上今年的統一授銜儀式,成為紐約最年輕的現役中士。恭喜你,sergeant takakura高倉中士)!”
“謝謝。”24歲就成為中士的確極為罕見,但高倉卻高興不起來,這顯然並不是因為自己的功績、能力——他知道許多比自己優秀得多的警察都還只是探員而已——而是因為這次重傷。這是警察工會近年來和警察局反複談判的結果,讓戰鬥中負重傷的警員獲得破格晉升,是為了讓他們獲得的年薪和福利比以前好,能夠戰勝傷痛和各種艱難困苦活下去。
但高倉才24歲,可從沒想過拿著中士的年薪長期泡病號:“那壞訊息呢?”
“其實——這也許也是好訊息,看你從哪個角度來看待:你不能再做臥底工作了。”
“為……為什麼?我殘廢了嗎?腿好不了了嗎?”高倉立刻想到的是胯骨的手術,麻藥勁頭還沒過,他下肢毫無知覺,醫生也沒跟他說什麼,於是他就禁不住胡思亂想,他呼吸急促起來,緊張地望著三上的臉,試圖馬上得到答案。
“哦這個我沒有發言權,要問醫生,而且完全是兩碼事,江戶子,你不能再做臥底是因為你已經暴露了,說得難聽一點,沒有價值了。”
高倉平靜下來,靜靜地聽著。
“以林這個身份接觸過的供應商都一夜之間蒸發了,莫妮卡這女人也失蹤了,警方失去了她所有的聯絡線索,監聽組在她失蹤之前截獲過她和神野方面幹部的電話,雖然不能證實她出賣了我們,但至少她一直在揹著我們做自己另外的銷售生意這點可以確認。你這條線已經廢了,道上每個人都知道林是警察……”
“那我可以換個姓名身份,找其他的途徑接著往裡鑽,我的其他掩護身份並沒有暴露麼……”
“不,一切結束了。”三上堅決地截斷了高倉的話頭,對手是日裔集團的話,是不存在“換換發型就沒人認出你是誰”的僥幸的,不能讓這青年再死一次。
病房裡陷入寂靜,高倉長長地呼著氣,氧氣罩裡蒙著一片白霧,就是在霍恩預備再補一槍致自己於死地的時候,他還是忍著不肯為了求生而說出自己是警察啊。“暴露”,對於臥底來說,多恥辱的字眼。
少頃,為了打破寂靜,三上說道:“這不好嗎?你可以重新進武館和健身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