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剛走到包廂門口,口袋裡的手機就響了起來,不用想也知道是誰打來的。
傅筠心沖紀慕辰揚了揚手機,說:“我去接個電話,你先進去吧。”
紀慕辰點頭,轉身進了包廂,一隻腳剛跨進去,裡頭就響起一陣哄鬧,歡呼聲、掌聲、口哨聲不絕於耳,那氣氛熱烈的,只差沒開香檳慶祝了。
呃...好像搞大發了...
不過聰明如紀慕辰,一定能滴水不漏地把這個誤會解釋清楚的。
傅筠心一邊暗自想著,一邊快步走到走廊盡頭的窗邊接電話。
電話一接通,傅偉平帶著怒氣的聲音就立刻沖進了耳膜:“你怎麼回事施總說你有男朋友了我怎麼不知道”
這興師問罪的語氣讓傅筠心好不容易平複下來的心情又變得一團糟,她深深吸了一口氣之後,才用平靜的語調回道:“也是不巧,我剛剛交了男朋友爸爸就給我安排了相親,要是爸爸早一點告訴我,也不至於那麼尬尷。”
“你交的什麼男朋友爸爸和你阿姨都沒見過,隨便確定什麼關系”傅偉平的聲音非常嚴厲,帶著長輩慣有的高姿態。
傅筠心強壓住心頭的不爽,用輕快又期待的口吻說道:“爸爸應該快到了吧?我和我男朋友還在這裡呢,待會兒介紹你們認識。”她當然不是真的打算介紹傅偉平和紀慕辰認識,而是藉著這句話試探傅偉平到底有沒有過來。
卻聽傅偉平直截了當地拒絕道:“你馬上給我分手,明天回家來,我帶你去給施總賠罪。”
傅筠心氣極反笑:“爸爸,我做錯什麼了?用得著賠罪這麼嚴重嗎?”
“嚴重?你知不知道自己闖了什麼禍?施總是什麼人,是你能隨便得罪的嗎?”
面對如此無端又尖銳的指責,傅筠心再也不想粉飾太平了,她冷著聲詰問道:“那爸爸知不知道那個惡心的男人剛剛打算對我做什麼?他還說是你主動把我送到他床上去的,因為只要那樣你的問題就能迎刃而解了...”
話還沒說完,就被傅偉平突然爆出的怒吼給打斷了:“你給我閉嘴!”那聲音粗暴又高亢,震得傅筠心的耳朵嗡嗡作響,也把她的心震得直發顫。
記憶中爸爸從沒有這樣罵過她,傅筠心又憤怒又委屈,強忍著淚意說道:“爸爸要是不信,大可以去問個清楚...”她以為自己把情緒掩飾得很好,等開了口才發現聲音裡全是濃重的哭腔。
傅偉平一聽,語氣頓時軟了下來,還帶著幾分慌亂無措:“筠心,對不起...爸爸不是故意兇你的...爸爸只是...只是太震驚了!”
太震驚了所以讓她閉嘴?
傅筠心望著窗外深沉的夜空,滿心都是懷疑。
“筠心,爸爸覺得這裡頭一定有誤會,爸爸和施總認識很多年了,他絕對不是你說的那種人,更何況圈子裡的人對他的評價都很高,爸爸這才介紹你們認識...”傅偉平頓了一下,又溫聲勸道,“所以你明天還是回來一趟,爸爸帶你去給他認個錯、道個歉,這事就算過去了,好不好?”
這帶著幾分誘哄的語氣讓傅筠心恍惚記起很久很久以前,她每每淘氣惹了媽媽生氣之後,他就會蹲在她的面前,一邊用那溫暖的大掌撫摸著她的腦袋一邊用這樣的語氣柔聲輕哄道:“小筠,爸爸帶你去給媽媽認錯,好不好?”見她鼓著臉頰噘著嘴一副不樂意的樣子,又笑著湊到她耳邊,悄聲說道,“只要認了錯,爸爸就給你買棒棒糖吃,好不好?”
她一聽就會笑起來,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奶聲奶氣地說一聲“好”。
“小筠真乖!”他笑著捏一捏她肉嘟嘟的臉頰,雙眼彎成好看的弧度,滿滿的笑意彷彿要溢位來。
當那久遠到模糊的記憶再次浮現在腦海中,傅筠心的眼中漲滿了淚水,窗外或明或暗的燈光糊成一個個大光圈,佔滿了她的視野。
而她的沉默在傅偉平聽來就是答應了,於是滿意地說道:“那明天晚上六點爸爸去學校接你。”
傅筠心忙抽了抽鼻子,說道:“明天是外婆生日,我要回南豐一趟。”南豐是江州市下屬的一個縣,也是傅筠心的老家,外婆就住在那裡的福利院裡。
傅偉平不以為意地說道:“那又不是什麼大事,改天再去就好了。”
對他來說或許不是大事,對外婆來說卻是最大的事。她常年住在福利院裡,只有逢年過節才能見到日思夜想的親人,特別是她生日這一天,所有子孫都會趕回來為她祝壽,她早已數著日子盼了很久了...
傅筠心為難道:“可大家都約好了,舅舅他們也會過去的...”又怎麼能獨獨缺了她?
不知道是因為耐心已經耗盡,還是“舅舅”兩個字勾起了過往的不愉快記憶,傅偉平的態度急轉直下:“傅筠心,你到底是不是我傅偉平的女兒?求你辦點事就那麼難嗎啊?我告訴你,你明天就是有天大的事也給我推了,老老實實地給我回家來,否則我傅偉平就沒你這個女兒!”
如此傷人的話竟輕易就從他嘴裡冒了出來,傅筠心一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怔怔地看著暗下去的螢幕,心髒像是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痛得緊緊地揪在了一起。
“怎麼了”身後突然冒出一道冷冽的聲音,傅筠心嚇了一跳,意識到聲音的主人是誰時,她飛快地抹去眼角的濕意,轉過身的同時,嘴角就牽起了笑:“沒什麼...學校有點急事,讓我趕緊回去...”
紀慕辰凝視著眼前這張噙滿淚水卻還強顏歡笑的臉,眼中的光亮瞬間就暗了下去,他壓下心頭的起伏,偏頭指了指包廂,淡淡地說道:“進去打個招呼再走。”
可此時此刻的傅筠心哪裡還有心情跟人打招呼?她恨不得立刻飛回自己的小窩療傷止痛,可她知道,如果自己就這樣走了,一定非常非常失禮。
“好。”她強迫自己打起精神來,跟著紀慕辰進了包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