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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母上房內,裡外都是靜悄悄的,天氣炎熱,丫頭婆子們都有些昏昏欲睡。
賈母昨夜走了困,翻來覆去直到天明時才睡了會兒,白天起來時便有些撐不住,好容易過了晌午用了點子粥,便由鴛鴦服侍著寬衣歇了個午覺。
一覺醒來,已是酉時了,喚了聲鴛鴦。
鴛鴦聞聲進來,上前扶著賈母起身,口中笑道:“老太太都睡了大半個時辰了,正說要叫醒您呢,睡久了夜裡又該走困了。”
賈母坐起身,出了會神,抬起頭對鴛鴦道:“打發人去將鳳丫頭叫來,就我有事與她商量。”
鴛鴦答應一聲,出去打發人傳話,又命丫頭們端了熱水巾帕進來。
才收拾畢,便聽外面丫頭道:“二奶奶來了。”
而後便見鳳姐滿面笑容的進來了,請了安,笑道:“如今天還熱著,老太太怎的不多歇會子?”
賈母搖了搖頭道:“如今上了年紀覺輕,再睡也睡不著了。”
說罷有些疲憊的嘆了口氣,“到底老了,不如從前了,也不知還有多少日子可熬。”
鳳姐聞言不禁一愣,忙道:“老太太正是康健的時候,怎的說起這些話了?”
賈母擺了擺手,“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不說這個了,我今兒叫你來不為別的,主要是商量二丫頭的事。”
鳳姐昨日也一整日都在琢磨張道士的話,自然明白賈母的擔憂,不禁皺眉道:“老太太可有什麼章程?”
她並不知道張道士後來說了些什麼,但見賈母回來後一直緊皺眉頭。
昨日張道士實在有些匪夷所思,但聯想上回癩頭和尚與跛足道人對迎春的莫名敬畏,卻又不由得她們不信。
然而即便如此她們也不能真把迎春送去出家,不然整個賈家的名聲就沒了。
賈母嘆了口氣,“如今唯一的辦法便是盡快給二丫頭訂門親事,等成了親,有了夫婿孩子,
這出家的事也就不必擔心了。”
鳳姐聽罷點了點頭,“我昨晚想了一夜也只想出這個法子,只是如今匆匆忙忙的,去哪裡尋摸合適的人家?何況二妹妹的嫁妝都還沒有著落。”
通常達官顯貴之家都是從女兒出世起便開始攢嫁妝,田莊、房舍、商鋪、綢緞布匹、古玩字畫、頭面首飾等,打傢俱所用的好木頭更是要早早開始尋摸。
可以說吃的穿的用的都盡皆囊括,所以才有出閣時的十裡紅妝。
先前元春出生後王夫人便是如此,只可惜後來元春進了宮裡,這些嫁妝都用不著,王夫人也就沒有繼續下去。否則只怕早就給她攢下十裡紅妝了。
而這些東西,榮國府裡都沒有給迎春姊妹預備。
迎春先前性子懦弱,和賈赦邢夫人都不親,本就不是邢夫人親生,邢夫人又素來吝嗇,哪裡會給她預備嫁妝?
探春也不必說,再精明能幹也不是王夫人所出,又有個趙姨娘在,時不時的便要吵鬧一番,因此王夫人待探春也一直都是淡淡的。
惜春年紀尚小,又是東府裡的,更不會有人替她想這些。
因此三春姊妹的嫁妝至今都無著落。
賈母聞言沉默不語,許久後方道:“嫁妝的事我來料理,你不必操心,如今要做的是盡快給二丫頭找一門合適的人家。
門第也不必太高,只要男方父母寬厚,人品模樣過得去便可。”
鳳姐聞言不禁面有難色,這一時半會上哪裡找去?
迎春的品貌人才俱是上上等,她這些年見過的一幹千金小姐都不及她,說句放肆的話,這般人品哪怕做皇妃都是辱沒了她。
嘆就嘆在迎春身份不高,又是庶出,門第好些的人家哪裡看得上,但若是門第太低也不行,不說委屈了迎春,賈母也不會同意,再者日後探春說親也不利。
門第不能太高,又要公婆寬厚,模樣人品又要過得去,如此四角俱全的人家實在難尋。
賈母見了鳳姐神色,也明白其中的難處,嘆了口氣道:“罷了,也是我太著急了,你先尋摸著罷,有了眉目再來告訴我。”
鳳姐微鬆了口氣,忽又聽賈母道:“這件事只你我知道便可,先別告訴你們老爺太太。”
賈赦和邢夫人的秉性鳳姐自是清楚,聞言忙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