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原在一旁蹬著門檻嗑瓜子兒,不禁撲哧一聲笑了,扔了手中的瓜子皮,拍了拍手走上前道:“我正巧要去跟紫鵑借幾個花樣子,就我送去罷。”
寶玉這才高興起來。
寶玉房裡發生的事很快傳到了王夫人耳朵裡,聽說寶玉竟將元春給他的那幅真跡送給了黛玉,不禁頗為惱火,“寶玉也太胡鬧了,竟將娘娘賞的東西隨意給人。”
她向來不喜黛玉,如今是越發厭惡,身子弱不說,有又整日家傷春悲秋,小小年紀便勾著寶玉不知上進。
她說什麼都不會同意聘這樣的兒媳婦,偏偏老太太一直不死心,明裡暗裡說過不知多少次,都被她裝糊混過去了。
周瑞家的也在一旁,她是王夫人的心腹,素知她的心事,見狀便趁機道:“其實這事也不難,老太太雖說是老祖宗,到底隔了一層,何況咱們宮裡還有一位娘娘呢。
寶二爺的親事終究還得太太做主,屆時只要娘娘發話,老太太哪怕再不情願也不得不依。”
王夫人聞言目光一亮,撚著佛珠的手緊了緊,無論如何,她都不會同意賈母的打算,寶玉的媳婦必須和她一條心。
…………
轉眼便到了臘月二十九,賈府各色皆已齊備,府中都換了門神,新油了桃符,煥然一新。
賈府宗祠也早已打掃幹淨,供器神像皆已安排妥當。
次日,由賈母有封誥者皆按品級大妝,擺全副執事帶領眾人進宮朝賀行禮。
自宮中領宴回來,又帶著眾人去宗祠祭過列祖方回來。
賈母梳洗更衣後方坐在正堂受禮,先是賈赦賈政帶了族中子弟過來,後面兩府男女,小廝,丫鬟,亦按差來磕頭行禮,賈母十分喜悅,命人散了押歲錢並荷包金銀錁等物,隨後便是獻屠蘇酒,合歡湯,吉祥果,如意糕。
直鬧到半夜,眾人方散。
今天幾乎沒停一下,俞青渾身睏乏,回到綴錦樓後便歪在軟榻上不願動彈。
繡橘吩咐婆子去打熱水來,司棋則在一旁清點今日收到的押歲荷包,末了笑道:“今年收的竟比往年多了一大半。”
俞青略看了看,這些金銀錁子皆打造得十分小巧精緻,有梅花式的,也有海棠式的,也有筆錠如意的,也有八寶聯春的,在燈光下熠熠生輝。
見司棋將金銀錁子收進匣子裡,便道:“咱們屋裡的人一年到頭也辛苦了,明兒大年初一,拿幾個荷包裝些錁子散給她們罷。”
司棋答應了一聲,“姑娘放心,荷包我早已準備好了。”
一時婆子們送了熱水來,俞青起身卸妝梳洗,繡橘拿了帕子來幫她把頭發一縷一縷絞幹。
俞青從梳妝臺上的首飾匣裡拿出幾件簪環首飾遞給司棋繡橘,“如今年節下,沒什麼好東西給你們,這幾樣首飾是先前府裡打的,我也沒戴過,你們拿去分了罷。”
司棋繡橘笑道:“姑娘的好東西偏了我們了。”
兩人商議一番,最後司棋要的是一根雕著並蒂蓮的金鑲玉翡翠長簪,還有一對金累絲紅寶滴珠耳環,成色勻淨,奇巧別致。
繡橘選的是一對蝦須鐲,這鐲子是用極細的金絲編成兩條龍,金絲極細,宛若蝦須,龍頭蟠曲對接,成為環狀,一顆蓮子大的渾圓大珍珠編在雙龍張開的龍口中,滴溜溜靈活轉動,工藝十分精巧。
繡橘一時有些愛不釋手,“先前便見平兒姐姐戴過,果然精巧別致。”
司棋見了打趣道:“瞧瞧你都快兩眼放光了,跟著姑娘這麼久,又不是沒見過好東西,怎麼還這麼眼皮子淺,說出去可別讓人笑話。”
繡橘白了她一眼,“你也別笑話我,瞧你那樣,咱們半斤八兩,大哥別笑二哥。”
俞青搖了搖頭,“天色已晚,你們兩個別鬥嘴了,收拾好了早些歇息去罷。”
司棋命婆子將水倒了,屋裡也收拾幹淨。
繡橘早已鋪好了被褥,“姑娘累了一天,快些歇息罷。”
俞青早已困得不行,不過片刻便已沉沉睡去。
繡橘與司棋輕輕放下綃帳,移燈掩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