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轉頭對王夫人道:“你也坐下罷,只是這賭牌吃酒一事還是要嚴查,雖說這是小事,保不齊這些婆子們吃酒上了頭做出什麼事來。
如今連主子的東西都敢偷,日後什麼事做不出來!
況且園子裡她們姊妹起居所伴者皆系丫頭媳婦們,更要小心謹慎,姑娘身邊的奶媽丫頭竟成了賊,倘若傳了出去,叫外頭的人知道了,她們姊妹的聲名體面就都沒了。
還有那些亂嚼舌頭根子,無事生非編派主子的,也趁早查明瞭打發出去是正經!”
打舊年開始,府裡便開始冒出一些流言蜚語,滿府的下人都說林姑娘尖酸刻薄小性兒不讓人。
更有甚者說她是無依無靠投奔了來的,吃穿用度卻跟自家三位姑娘一樣,一草一紙用的都是府裡的,比不得寶姑娘家大業大。
反之只說寶姑娘的好,品格端方,待人寬和,比自家三位姑娘還強,林姑娘遠遠不及。
這些流言是從何而來賈母自然清楚,無非是下人們見王夫人不喜黛玉,察言觀色,故意傳出這些話來。
想必是這些人覺得她老了,便迫不及待的想要討好二太太這位貴妃之母了。
連帶著王夫人也有些得意忘形起來,賈母從重孫媳婦開始做起,哪裡不知道王夫人的打算,未必是多中意薛家姑娘,無非不願承認黛玉,想跟她打擂臺罷了。
黛玉之母是她的老來女,愛如珍寶,連帶對黛玉亦視作心頭肉,因此她才一心撮合雙玉姻緣。
當初她默許府裡挪用林家的財産,一是因為建造大觀園所費極巨,府中艱難,二也是為了雙玉的婚事考慮,既然用了黛玉的嫁妝,這門婚事便容不得王夫人不承認了。
只是沒想到王夫人一直裝聾作啞,又有元春夾雜在其中,賈母也不好逼迫太過。
只是沒想到府裡這些人為了討好王夫人就編排起黛玉來。
黛玉可以說是賈母心尖尖上的人,除了寶玉,她最疼的便是這個外孫女,豈能容得別人作踐?
偏偏王夫人一直不冷不熱,任由下人嚼舌根。
還有當初周瑞送宮花一事,賈母不是不知,不過是一直隱而不發罷了。
鳳姐一直在旁邊沒有做聲,此時聞言不禁心下一凜,不由自主向王夫人看去。
王夫人素來喜怒不形於色,此時臉色依舊木木的,眼中卻飛快閃過一絲冷意,撚著佛珠的手緊了緊,隨即低下頭恭敬道:“老太太說的是。”
俞青一直坐在旁邊低頭玩著手中的帕子,此時不禁暗嘆一聲,果然姜還是老的辣。
自從元春封了妃,省了親,王夫人在府裡的地位愈發尊貴,府裡的人見狀自然巴結奉承。
況賈母雖然是寶塔尖,但終究年事已高,將來這府裡還是得二太太說了算,因此府裡的人大多都暗暗投向了王夫人。
賈母人老成精,哪裡不知道這些?只是一直沒有機會發作罷了,今日得了機會自然要趁機敲打一二。
雖然王夫人因元春之故風頭正盛,但賈母如今身體尚健,依舊是賈府的寶塔尖。
就目前來說,乃至於未來幾年內,王夫人再不滿都不敢正經和賈母對上。
王夫人告罪坐下後,其他人方才重新落座。
鳳姐見房內氣氛有些冷凝,忙打圓場:“老太太放心,我明兒便將府裡徹查一遍,那些調三窩四,無故生事的通通攆出去。”
賈母聞言點了點頭道:“你記著便好,只那王氏婆媳實在可惡,不僅偷盜,還妄想轄制主子,須得好生懲戒一番,萬萬不可姑息。”
鳳姐連聲答應了,回頭便命人押了王嬤嬤與她兒媳婦上來,當著眾人的面申飭了一頓。
王嬤嬤婆媳二人見了鳳姐已經是嚇得瑟瑟發抖,如今被帶到了賈母院裡,哪裡還敢辯解什麼,早已軟倒在地了。
鳳姐命林之孝家的:“將王嬤嬤與她兒媳婦帶去二門上,令她們將偷去當的簪環首飾贖回來,再打二十板子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