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家境並不富裕,李公甫雖在衙門當差,每個月俸祿也只夠養家餬口,還要供李仕林讀書,日子便過的有些緊巴巴。
許嬌容持家有方,再怎麼精打細算,對兩個孩子卻極為捨得,饒是如此,每個月也只三四回能吃上肉。
其他時間只有李公甫休沐時會上山抓點野味,打打牙祭,每次許嬌容都是把肉讓給兩個孩子吃,自己只吃些殘羹剩菜。
俞青把雞腿往許嬌容碗裡夾過去,李仕林見狀也把雞腿夾了出來,“娘,您吃。”
許嬌容把碗移開,搖頭笑道:“知道你們孝順,只是娘不愛吃雞腿,你們吃吧,再說你們今兒不是帶了只野兔回來嗎,明日我多吃些兔肉就是了。”
李仕林哦了一聲,收回筷子,低頭啃了一大口雞腿,他餓了大半日,這時也顧不得禮儀了,吃的狼吞虎嚥,不一會便扒拉完了大半碗飯。
許嬌容見狀不禁有些心疼,“吃慢點,別著急,灶上還有呢。”
轉頭見女兒慢悠悠夾著白菜就飯,不禁微微皺眉,把蘿蔔炒肉絲的碟子往前推了推,“多吃點肉,別只吃白菜。”
俞青聞言,只得伸手夾了一筷子肉絲,“知道了,娘,你也吃。”
許嬌容欣慰一笑,“好,娘也吃。”
吃完一碗飯,李仕林的速度才慢了下來,忽想起一事來,抬起頭道:“娘,我今早在書房架子上看到一幅女子的畫像,那畫裡的人是誰啊?”
俞青聞言抬起頭來,許嬌容夾菜的筷子一頓,隨即若無其事道:“哦,那是你姨娘的畫像,前兒拿出來清理的時候忘了收回去了,你問這個做什麼?”
李仕林聞言不禁有些奇怪,“原來娘您還有個姐妹,怪不得我見了那畫中人就覺得十分親切。只是怎麼我們從沒見過,也沒聽您提起過?”
許嬌容捏筷子的手緊了緊,垂下眼道:“她早年染病去世,早就不在了,你們自然沒見過。”
說罷說罷夾了個素炸丸子給他,轉移話題,“好了,不提這個了,快吃飯吧,吃完了早些把功課寫完。”
李仕林一怔,“夫子佈置的功課我早做好了,娘您還沒說完呢,那位姨娘得的是什麼病,怎麼年紀輕輕就……”
俞青見狀,咳嗽一聲,暗暗踢了他一腳,道:“你上次不是說想要一本王羲之的法帖嗎,我從張姐姐家借了一本蘭亭集序的摹本,聽說是出自唐時大家褚遂良之手,你趕快吃飯,吃完了我拿給你。”
李仕林聞言一喜,頓時將方才的問題忘了,急急忙忙吃完飯,便拉著俞青往書房去。
許嬌容慢慢放下碗筷,看著兄妹倆的背影,眼中掠過一絲憂色。
晚間,李公甫寬衣睡下,卻見自家夫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嘆氣,不禁皺眉道:“你這又是怎麼了?好好的唉聲嘆氣做什麼?”
許嬌容翻過身來,盯著床仕林他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李公甫打了個哈欠,迷糊道:“什麼知道什麼?”
許嬌容把晚飯時的事說了,道:“你說說,仕林是不是從哪聽說了他身世的事?”
李公甫累了一天,困得不行,聞言揮了揮手,含糊不清道:“別瞎想了,仕林才多大,哪裡知道那些往事。更何況咱們從沒跟他說過,他又從哪裡聽說?我看你是杞人憂天,盡胡思亂想。”
許嬌容一想也是,不禁鬆了口氣,嘆道:“你說的也有道理,大概是我多想了。
當初我答應過漢文和弟妹,要好好撫育仕林成人,瞞了這麼多年,我真擔心仕林知道後一時沖動,到時候指不定會出什麼事。
還是等幾年吧,等他們大了,這事也該告訴他們了,畢竟他們是指腹為婚的未婚夫妻,總不能一直瞞著他們真相。
不然仕林也只會一直把碧蓮當親妹妹看待,到時候真讓他們成親,只怕會不習慣。
還有,你別再讓碧蓮學什麼功夫了,姑娘家應該以針黹女紅為重,哪有舞刀弄槍的,實在不像樣。”
許嬌容說了半天,卻不見回應,不禁皺眉,推了推李公甫,“哎,我跟你說話呢,你到底聽到沒有?”
“呼……呼……”回應她的是一陣陣如雷的鼾聲。
許嬌容一頓,皺起眉頭,起身一看,李公甫不知何時已經呼呼大睡了。
沉默片刻,許嬌容放下捏著的拳頭,看了眼睡的正香的李公甫,無奈的搖了搖頭,也翻身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