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行雲一出房門, 便見俞青單手支額, 左手持卷, 靜靜地坐在梨花樹下讀書。
清風徐來, 枝頭的梨花簌簌而下,飄落在她淺碧色的衣裙上,小幾上的茶杯中正冒著熱氣,女子一襲廣袖長衫, 姿態嫻雅,說不出的瀟灑肆意。
潔白如玉的花瓣襯著碧青色的衣裳,清逸出塵,猶如畫中人。
巫行雲輕嘆了口氣, 小小年紀便有這般風姿, 怪不得無崖子會……
俞青聽到動靜, 抬起頭來,見是巫行雲,不禁微微一笑, 衣袖一拂, 指了指旁邊的蒲團, “師姐你醒了, 這是小妹新得的聞林茶,不嫌棄的話過來嘗嘗吧。”
巫行雲走到小幾旁坐下,靜靜地看著俞青燙壺、置茶、溫杯,一連串的動作猶如行雲流水,讓人心曠神怡。
嫋嫋茶香中, 如畫的眉目在熱氣蒸騰間越發顯得清雋出塵,巫行雲心中暗暗疑惑,為什麼一樣的容貌,卻有著截然不同的性情?
俞青斟好茶,微笑道:“師姐,請嘗嘗。”
巫行雲端起茶杯,只見茶湯清亮,湯色明淨,細細品了一口,滋味醇厚,清香爽神,沁人心脾,沖俞青微微點了點頭,“果然好茶。”
俞青微微一笑,亦端起茶杯淺淺啜了一口。
微風徐來,隱隱帶著陣陣花香,暖洋洋的陽光從枝椏間灑下,俞青微微閉上眼,幾乎快睡著了。
一陣匆匆的腳步聲打亂了這一方天地的寧靜。
俞青睜開眼望去,見是孫氏的心腹李嬸,不禁微覺奇怪,“李嬸,你怎麼過來了,可是母親有事吩咐?”
李嬸畏懼地看了眼巫行雲,才低聲道:“六娘子,方才奴婢得到訊息,知府趙大人家和布政使周大人家遣官媒上咱們家來提親了。”
俞青與巫行雲對視一眼,心中極為驚訝,自上回劉太守家的夫人回去幫她賣力宣傳後,已經許久沒有人敢上門提親了,怎麼這會竟一連來了兩家?
巫行雲挑了挑眉,看向俞青,揶揄道:“沒想到小師妹你的行情倒不錯,才回來多久,就有好幾家人家惦記上了,說不定明日連那王公貴胄也會慕名前來。”
俞青搖頭失笑,“師姐你別取笑我了,哪裡有你說的那麼邪乎。”
巫行雲原本是說笑,李嬸聞言卻是身子一顫,小心翼翼抬起頭,覷了眼俞青,吞吞吐吐道:“娘子,來提親的還有楊王府之人,老太爺說……說……”
俞青心下頓時有了些不好的預感,見她目光閃躲,便知其中定有隱情,笑意一斂,皺眉道:“祖父到底說了什麼?李嬸你直說便是,我又不會怪罪於你。”
李嬸面色一僵,猶豫了片刻,才低聲道:“老太爺說他已經答應了這門親事,雖是側妃,但以咱們家的身份也是高攀了,讓您這幾日好好準備,月底王府便會來抬人了。”
俞青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重新問了一遍,見李嬸一直低著頭不敢吭聲,才確定自己沒有搞錯。
俞青險些氣笑了,難不成她這些時日表現的太好說話了,李家這些人便以為她真的軟弱可欺不成?
巫行雲見她眉頭緊鎖,沉著臉道:“你不好處理的話要不我幫你出手吧,實在不行咱們暗中料理那楊王一頓,再偷偷離開便是,諒他們也找不到。”
她不明白這有什麼好煩惱的,好好教訓那楊王一頓,保管他歇了這個心思,實在不行殺了便是。
俞青聞言搖了搖頭,知道巫行雲的意思,以她的能力,她自然可以偷偷一走了之。
只是她走了倒容易,留下來的李家必定會遭殃。
無論她願不願意,她畢竟佔用了李滄海的身體,雖然不想如他們的願嫁人,但也不能給李父李母帶來禍事。
只是她也不可能真的任他們擺布,去當什麼側妃,須得想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想到此處,俞青心念一動,見巫行雲面色頗為擔憂,笑道:“師姐不必擔心,我已經有法子了。”
巫行雲既已痊癒,俞青也不想再待下去,大家閨秀的生活實在不適合她,這次倒是個脫身的好機會。
巫行雲不知道俞青是如何做的,只是數日後的清晨,李家六娘子不幸病逝的訊息傳遍大街小巷。
與此同時,臨安城郊的玄清觀多了位女冠,道號太微。
時下道教流派頗多,比較權威的是正一派與全真派。
正一派有茅山、靈寶、清微、淨明等諸派之分,主要以符籙為主,不禁嫁娶。
而全真派則以內丹修煉為主,講究清靜無為,明心見性,主張苦修,極重清規戒律,而玉清觀正是全真派的分支。
俞青也是在一次採藥的時候認識了玉清觀的觀主,玄清道長。
兩人于丹藥一道各有心得,時常一起論道,成了忘年交。此次也是靠這位玄清道長幫忙,辦理的出家度牒及路引等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