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決定重新組建‘微光’時,我的老朋友對我說了這麼兩句話,‘你現在這副模樣,怎麼能再去戰場’,‘你去了,就等於找死’。”
他學著戎涯的說話方式,面部表情很生動。
這兩句話,卻讓全場安靜下來了。
“但我覺得,人這一生之所以短暫,是因為理想太重。”他摸了摸下巴,目光遙遠悠長,“我剛畢業那會兒,自己單槍匹馬,懷著一腔熱血建立微光,別的同學以為我瘋了,只有卿卿和我說,師哥,我陪你一起。現在回想起來,真覺得罪孽深重,把好端端一個姑娘拉進了組織……之後有更多志同道合的朋友加入,我們一起走過很多地方,看過不同的天空,始終堅信著,如果你沒法阻止戰爭,那你就把真相告訴世界的格言,就這樣,我們走過了一年半的時間。”
溫辭始終垂頭,試圖擺弄手指去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想因為他的這一席話牽動她好不容易平穩的心緒。
然而,然而。
就在陳素然談及,他們共同的理想時,心底最柔軟的一隅忽然被不輕不重的捏住。
輪到現場提問環節,坐在前列其他雜志的姑娘搶過話筒。
“陳先生,據我所知,您三年前在布威特那場戰爭中失蹤,今天能出現在這裡實屬撿回了一條命,請問,再次為你口中的理想奔赴戰爭一線,值得嗎?”
陳素然盯著她的嘴型,反應了好久。
才緩緩笑開,“抱歉,我聽力還沒有恢複到正常水平。”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
他們只看到陳素然現在需要依靠輪椅生活,但內在的傷疤,無法探知。
為所謂的理想付出那麼多,他的答案,依舊是值得。
提問的姑娘也沒料到,後知後覺道歉,“是語速太快,沒有顧及到您。”
“沒關系。”他環視一週後,目光突然定格在中間的最後排,停頓了許久,趁大家沒有發覺異樣前移開。
後面幾個人顯然是迷妹,滔滔不絕講了許多對微光的喜愛,陳素然靜靜地聽完,“謝謝你的喜歡,我們會繼續努力。”
最後一個問題。
“請問陳先生,對於前些日子,著名戰地記者卿卿,為了幫娛樂圈內某演員引導輿論而做出的宣告,您是怎麼看的?”
謝媛一愣,下意識轉頭看溫辭。
她不認為那是個巧合,溫辭在借還她的手機後,消失許久的卿卿突然上線。
陳素然眸光淡淡,似是不經意間瞥到溫辭微露波瀾的表情,“每個人都有說真話的權利,這和職業並沒有多大關系。”
那人又問,“由此看來,卿卿也會繼續服務於微光?”
溫辭放置在膝蓋上的手默不作聲握成拳,這個問題,她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回答。
她承認,她害怕了。
但不是懼怕戰爭可怖,硝煙駭人,而是,生離死別,以命換命。
陳素然目光觸及由後門離開的身影,不自覺加大音量,聲音可傳至大廳的每個角落。
他說,她會回來的。
溫辭開門的手頓住,沒再回頭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