婠婠側了側身,一隻細白的手臂撐著床榻,大概是想要起身,只不過睡了許久,身上綿軟無力,方才起來身子便微微晃了晃,雲彩眼尖,眼疾手快地上去想要扶住她,卻不料這姑娘警覺得很,察覺到雲彩的動作,身上氣息一凜,幾乎是本能地側過身子,猛地反手拽住她的手腕,“你做什麼?”
雲彩打了一個激靈,只覺得那隻拽住自己的玉白小手冰冷刺骨,毫無溫度,根本不像人類的手,反倒像是冰塊一般。
她本能感到有些說不出的恐懼,在那雙漆黑眸子的注視下,磕磕巴巴地說道:“沒、沒什麼啊……我只是想扶你一把……你的手怎麼會那麼冷?”最後一個疑問卻是根本沒經過大腦直接脫口而出的。
這話一出口,她自己就呆住了,婠婠也愣了一愣,手下意識便是一鬆,卻沒有完全放開對雲彩的桎梏。
她被手下的溫度吸引了注意力……
好暖……
原本便攏了些水霧的眼裡愈發霧氣朦朧了起來,眼底的些許光彩被全然遮掩,她像無骨的蛇,攀附著雲彩的身體,一點一點地靠近她,像是被什麼吸引了似的。雲彩呆呆地看著她越湊越近的臉,那雙半眯起的漆黑眼裡霧煞煞、水朦朦的,一片晦暗,看不清任何情緒。
隨著婠婠身子愈發挨近,雲彩只覺得一股撲鼻冷香襲來,香氣氤氳,讓人莫名沉醉,說不出的誘惑,一時便忘了反應,直到那張雪白的小臉湊到了她的眼前,近在咫尺,她的身體輕輕一抖,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看,幾乎忘了呼吸。
下一刻,那張漂亮的臉微微一歪,轉而埋進了她的脖頸處,發出一聲低低的喃喃嘆息,“好香……”
雲彩的臉迅速漲紅了起來,她一整天忙進忙出,甚至都沒來得及擦洗一把,身上的汗味重得連自己都有些受不了,哪裡會香……香的明明是她自己啊!
……
“雲彩,雲彩!”
雲朵的呼喚聲接連響起,雲彩一驚,從恍然中醒過神來,察覺到兩人如今的姿勢,還來不及多想什麼,婠婠便率先放開了她,擁著薄薄的被子坐回了原處,雪白的胳膊露在被子外,整個人小小的一團,看著十分纖弱。
外邊的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屋子裡沒有開燈,黑黢黢的一片,女孩坐在陰影裡,腦袋微垂,看不清表情。雲彩撫著胸口,鼻尖的冷香還未散去,她腦中一片混沌,雲朵的呼喚已經漸漸近了,她不敢多想,快步走到門邊,拉開門朝外應了一聲,“哎!姐你別喊了,我馬上下來!”
這樣說著,又下意識轉身看了婠婠一眼,她沒什麼動作,依舊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雲彩遲疑了一下,試探著說道:“我姐叫我吃飯呢,你一天沒吃東西了,也該餓了,我給你端點吃的上來吧。”
“不必了。”女孩子頓了一下才回答,聲音軟軟糯糯,又帶著說不出的清冷,好似珍珠散落玉盤,“我不餓。”
總覺得有哪裡不同……卻又說不上來。
雲彩踟躕了一下,鼓起勇氣,“剛剛……你……那個……”她張了張嘴,始終組織不出什麼合適的語言,最終只能緊緊握著門把,幹巴巴地說道,“你、你身子這麼冷?是不是病了?要不要我去村公所找醫生來看一看?”
婠婠動了動,眼裡眉梢便染了幾分疑惑,語氣微挑,“你要幫我?”
雲彩咬了咬嘴唇,以為她是不信,有些尷尬,訥訥說道:“我只是覺得……應該試一試……萬一治好了呢……”
“治不好的。”
她的語氣平靜而肯定,仿若只是在陳述一個不容置喙的事實。
雲彩有點蒙,反應不過來這個治不好是什麼意思,想要說些什麼,沒想到婠婠卻下了逐客令,“我乏了,你出去吧。”
雲彩無措了一晌,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麼,明明平常口齒挺伶俐的,偏偏這種時候木得不行,什麼詞都想不到,慌張了一瞬,最終只能輕輕說了一聲,“那我出去了……你餓了叫我一聲,我和阿姐今天不回去了,就在樓下守夜……”
這回婠婠沒有再回答了。
她等了良久,也沒等到任何回應,有些放鬆,又有些說不出的失落,輕手輕腳地走出門外,外面的走廊上亮著燈,橘黃色的自帶暖意,和屋裡的一片漆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雲彩站在那片暖光之中,帶上門的時候還不忘往裡面瞥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