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杭州氣候宜人,空氣中已經褪去了夏日的炎熱,清風微涼,絲絲縷縷地吹在西湖湖面上,漣漪點點,水光瀲灩。
空氣中傳來若有若無的桂花甜香,夾雜著自西湖而來的淡淡水汽,陽光和煦溫暖,浮生半日閑,這樣的午後愜意得讓人心醉。
吳邪坐在錢王祠曲徑小道旁的一處躺椅上,交疊著兩條長腿,向後仰著頭,身後是一排鬱郁蔥蔥的灌木叢,有一人多高,擋住了外界的喧囂。他伸出手被覆上額頭,陽光從樹葉縫隙之間灑落下來,微圓的光暈落在了臉上。
生活好像又回到了正軌,一切塵歸塵,土歸土。
從塔木陀和紮西分別之後,阿寧一直處在昏迷狀態,很快就被她的團隊接了回去,之後怎樣他也沒有特地去調查;潘子被送到了醫院進行治療,好在受傷不重,沒過幾天就出院回了長沙。他一心惦記著三叔的行蹤,吳邪知道自己沒有辦法說服他,又不好把那些真相告訴他,只能祝他好運;小哥的情況最為嚴重,被胖子帶到了北京大學第一醫院去做全身檢查,結果自然是什麼都沒有檢查出來,只能暫時待在醫院裡,找了專人照顧。
而他,則和婠婠一起回了杭州,繼續過他平平淡淡的小康生活。
這樣無波無瀾的日子就那麼過了三個月,有時候吳邪甚至會覺得塔木陀一行好像已經成了上輩子發生的事情,虛幻得簡直就像是一場夢,可是,他也清楚地知道,這件事還沒有過去。
或者說,一切才剛剛開始。
陰影一直籠罩在他的心中,揮之不去。
細碎的腳步聲輕輕響起,吳邪放下覆住額頭的手,微微直起身子,一個雪團似的漂亮女孩子就這樣迎著他的目光徑自走了過來,在他身邊的躺椅上坐下。
“給你。”
她伸出一隻素白的小手到他的面前,手上赫然是一朵色白如玉,嬌豔欲滴的玉簪花,一股清新宜人的香氣撲鼻而來。
吳邪相當識趣地自動迴避‘攀折花木是不對的’這種掃興的話題,接過那朵玉簪花,用指腹輕輕摩挲了一下潔白的花瓣,“哪裡摘來的?真漂亮。”
女孩伸出纖細的手指遙遙一指她來的方向,得意地翹起了尾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幾分小女兒的嬌態來,“我看中的花兒自然是最漂亮的。”
吳邪被她話裡的愉悅感染到,忍不住笑了笑,“我給你戴上。”
她乖順地點了點頭,“好啊。”
吳邪探過身子,溫柔地將她垂在臉際的青絲撥弄到肩後,露出那隻小巧精緻的玉白耳朵,那漂亮得近乎透明的耳垂上有個小小的孔洞,他一邊想著或許可以弄個耳鑽之類的給她戴上,轉念又覺得她這樣不施脂粉素淨的樣子也是好看極了……
那朵美麗的玉簪花被他仔細地別在了她精巧的耳後,盛放著的玉白的花朵,點綴著金黃的蕊,襯著如出一轍的冰肌雪膚,襯著烏鴉鴉的柔順青絲,美得不可方物。那張還殘留著幾分稚氣的嬌嫩臉上驀然也浮現了幾分嫵媚的色彩來。
婠婠歪了歪頭,柔順的發絲隨著她的動作流瀉到了肩上,煞是動人。
“好看嗎?”
吳邪心裡一動,由衷說道:“好看……”
她剎那笑得眉眼彎彎。
回去的路上,離家越近,吳邪的煩躁也越發明顯了起來。今天早上胖子打來電話,說再過一星期小哥就可以出院了,要他趕緊收拾收拾去北京跟他們共商大事。
吳邪心知這一趟是非走不可的,畢竟小哥現在失憶了,隨身的證件和行李又統統掉在了盆地裡,身無分文。他這段時間也和胖子分頭查了一下小哥的身世背景,結果卻是一無所獲。這不但意味著他身份神秘,也同樣意味著除了他們,沒人會管他。換句話說,如果他們也不去管他,那小哥恐怕就只能去街邊做流浪漢了。
吳邪當然不會不去管小哥,但他也確實本能地有點排斥讓婠婠摻和進這件事來。
記憶可以丟失,但是感情不會。哪怕忘記了這個人,身體的本能總還在。在西王母城的時候他就發現了,失去記憶的小哥沒了之前的種種束縛,對婠婠的反應反而更加坦率。雖然他並沒做什麼,但是目光卻會情不自禁地追尋婠婠的身影,在人群中,也能第一眼看到婠婠……以前他會掩飾,現在卻是毫不遮掩,也不懂得遮掩。
這讓他覺得很無力。
可他又不能跟一個白紙一樣的人去計較什麼。如果他這樣做了,連他自己都會看不起自己。
他這段時間甚至開始反思,他對婠婠從最開始的有好感,到後來的很喜歡,這其中何嘗不是因為小哥的推波助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