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唐時來她家提親,不知被唐家家主和老夫人教訓過多少遍,只因她的身份是侯爺嫡女,和朝廷有了聯系。
而她爹對唐時更是哪哪都看不上。
在她爹看來,自家閨女長得漂亮,性子溫柔,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哪裡有人配得上?而唐時那個臭小子一臉花花像,一看就不是好人,像這種狂蜂浪蝶必須被消滅掉!
楚夭當時夾在父親和唐時之間真是哭笑不得,好在後來她爹總算勉強認了唐時這個女婿,然後……後面的事就沒必要再說了。
像唐時這樣的家世,只要他自己不作死,怎麼也不會出事的,何況習武之人壽命比普通人更長,而唐時的天賦是眾人有目共睹的,若不是他整天跑出去,說不定連家主的位子都是他的。
唐時本來還想打哈哈,結果一被楚夭的眼睛盯著,就把實話說出來了,“我那時候腦袋發瘋,要去給你報仇,然後就把劉成忌殺了,殺了朝廷命官嘛,肯定會被追捕的,後面就……”他抬頭望天,想憑這種姿勢躲避楚夭的注視。
但是楚夭的眼神有如實質,他還是沒堅持住,低下了頭,“你別放在心上,這不怪你,我當時本來就因為練功走火入魔了,沒剋制住自己也正常。”
楚夭忍了又忍,最後還是沒忍住,一巴掌拍了上去,“你是傻瓜嗎?”她的心裡卻是又愧疚又心酸,還夾雜著疼惜。
走火入魔?這話騙鬼去鬼都不信!
唐門的武功她又不是不知道,兩人相識那麼多年,早就相互把對方的家學瞭解了個徹底。
說起來,其實唐門的武功和她家的楚家槍很相似,都是偏向於外攻攻擊,楚夭擅長各種兵器,唐時則是精通暗器了。
雖說二者都有內功心法,但絕沒玄妙到可能走火入魔的地步。
這種一聽就知道輕飄飄什麼實話都沒說的話,他也想拿來騙她嗎?
“唐時,你說過你不會對我說謊。”楚夭的語氣很認真,她正常情況下不會叫他的名字。
唐時嘆了口氣,“有什麼好說的呢?事實就是如此,我當時得知你……的訊息,後來接到情報,是劉成忌那狗賊一直壓著軍情不報,才導致援軍來遲。當時也沒多想,單槍匹馬就殺了上去,不過你放心,我臨死前可是把那狗賊的腦袋割下來了,也算是大快人心吧。”
劉成忌位列宰相,卻是個實實在在的大奸臣。憑借裙帶關系和拍馬屁坐穩了文臣第一人的位子,哪怕朝廷上下對此人不齒,也擋不住他權勢滔天。
他不算聰明,但十分懂得看皇上臉色,而且為人慳吝小肚雞腸,也因此疑心甚重的梁帝能夠放心用他。
那種大公無私、光明正大的人當不上皇帝的心腹,只有這種滿頭小辮子的人才適合辦些不適合皇帝親自出手的陰私事。
楚夭對劉成忌也是恨之入骨,她後來探查過她爹的死因,表面上是中箭而亡,但其中卻隱約有劉成忌的手筆。
因此,她對於劉成忌向來不假辭色,那奸相表面不敢與她相爭,但背地裡可沒少傳她的壞話。
楚夭看著唐時眼神複雜,她太瞭解他了,殺劉成忌或許不是件容易的事,但唐時若想全身而退也並非不可能,可是他偏偏死了,來到了這個世界。
唐時是以為她想不到他是存著死志去殺了劉成忌的嗎?
她將唐時壓在樹幹上,“唐時,只此一次,下不為例。”她不希望唐時對自己的生命這般兒戲。
唐時在楚夭的面前從來都是收斂了一身的稜角,對於這句話卻反駁了回去,“楚夭,這句話同樣還給你。”他抬起楚夭的下巴,“我可以等你十年,二十年,多久都無所謂,但前提是你必須要活著。如果還有下次,我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
楚夭看著唐時認真的模樣,忽然笑了起來,“那你可以放心了,楚上校在晉級成榮譽少將的同時就退役了,現在的我可是個普通人。”
唐時眼中閃過驚訝,他畢竟不屬于軍部,對於這種絕密的事打聽不出來,他本以為他永遠都無法從楚夭的口中聽到她會離開軍隊,“雖然我知道你並非因為我,但我還是很高興。”
每一次,在將他和家國擺在一起的時候,楚夭都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後者。
他清楚的知道,楚夭和他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楚夭責任感強,她從小接受的是忠君愛國的教育,也是一直這樣堅持的;而他本身就出自亦正亦邪的唐門,在唐氏族人中家族觀念重於其他,況且他自小離經叛道,連族規都不屑一顧。
說他不在意是假的,他嫉妒得發狂,但卻無法把心中的想法跟楚夭訴說,因為他深知這樣做除了增加楚夭的痛苦和對他的愧疚沒有任何意義。
她本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然而話一出口他卻又猶豫了,“如果你想繼續從軍,我……我也沒意見。”
楚夭嘴角翹起,她不是猜不到唐時的心思,但明明不想讓她去軍部卻為了她的心情而忍下自己的佔有慾,這樣的唐時讓她忍不住心變得柔軟極了,她看著他,眼睛亮亮的,“可是在這個世界,我只想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