弧思翰將俘獲的烏蘭人和馬匹也綴在隊伍後,當成戰利品帶回曜京,接下來的路程基本平丙,八月,他們來到北晟的首都曜京。
曜京處於長河支流契水河南面平原上,西臨九鹿江,東近欣水,背靠九鹿山脈,北有北山為障,地勢險要,易守難攻,當年北境戰亂四起,曜京也是兵家必爭之地,這裡一度曾因戰亂蕭條破敗,北晟據曜京為都,精心營造,如今已是高牆巍巍,宮室壯麗,絲毫不遜色於南夏襄京。
相比於襄京,曜京似乎更顯得磊落疏朗,高門闊宇大開大合,高翹的飛簷似展開的翅羽,囊括了北風的爽健瀟灑。
曜京城外,弧思翰再次請封淙和柳言平上馬車,經過那次烏蘭人襲擊,他對封淙和柳言平的印象有所改觀,至少不再南人南人的叫了。
進城前,南來的官吏和百姓分開,百姓被領入另一側城門,由北晟戶部接管,龐行主走到馬車前,朝封淙、元棠和柳言平神聖一揖,十分不捨,被分行的百姓都遙遙望著馬車這邊。
“龐某代白虞百姓謝過殿下和長史。”
柳言平滿眼悵然,將龐行主扶起來。
龐行主含淚忍不住道:“殿下……柳長史,我們還能回去麼?”
柳言平悵嘆一聲,張嘴竟無法回答,龐行主又將目光投向封淙,北晟士兵不耐催促,龐行主最終抹著淚離開,白虞百姓不少都抹淚遙遙回望。
元棠心中也不是滋味,一路上大家風雨同舟,很多人元棠都已認熟臉。從白虞徵調的運糧差役也被分開,與大部分北晟士兵被留在城外。
車隊引向曜京宮城,經過臨近市集的街道,兩旁百姓駐足圍觀。
北晟皇宮規制與南夏並無太大不同,一樣莊重富麗。
宮中接見他們的是北晟的皇帝和穎王,元棠之前也聽說過,北晟穎王是皇帝的親叔叔,同時擔任北晟的大丞相大司馬。
穎王年過不惑,五官硬朗,身材魁梧,不似一些狄人披發戴金,而是束發高冠,身著廣袖長衫,乍一看,除了體魄更顯強健,與南方文士無什麼不同。
北晟皇帝還是個少年,估摸與元棠這副身體的年齡一般大,高鼻深目,一身傲氣與貴氣,雙目銳光逼人,打量起人來直灼如炬,毫無掩飾。他身著雲紋錦衣,頭發倒是束起來的,左鬢還留有兩個小辮垂下,發尾綴嵌綠松石的金飾。
北晟皇帝先是打量柳言平,目光略在元棠身上停留,然後再到封淙,露出一個感興趣的微笑。
穎王想指著柳言平對北晟皇帝說:“這位就是柳先生,果然姿儀過人,”又對柳言平道:“久聞先生大名,今日一見,三生有幸。”
柳言平神色冷淡,顯然並不覺得自己親娘被帶來曜京是什麼幸事,他說:“不敢當,穎王殿下的盛情邀請,柳某領教。”
穎王彷彿未聽出柳言平的嘲諷,笑著說:“先生的母親已經妥善安置,稍後先生就能見到她。”
穎王又對元棠說:“你就是南夏龍驤將軍袁光的兒子?”
北晟皇帝在榻上換了個姿勢,說:“上次弧思翰襲琚城,你詐降截了弧思翰,又在白虞水淹大營,是不是?”
元棠躬身道:“正是。”
北晟皇帝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紀倒有幾分本事。”這位皇帝自己都沒多大年紀,卻說別人小小年紀,元棠心裡有些好笑。
穎王略點點頭。
袁將軍生前可是北晟一勁敵,元棠有點怕這位穎王和北晟皇帝說著說著又想起從前舊事,好在他們的注意力主要不在自己身上。
穎王看著封淙,竟露出懷唸的神色,說:“你就是南夏文熙太子嗣?果然與文熙太子極其相似。”
封淙皺了皺眉,按禮儀稍稍躬身。
穎王說:“當年文熙太子曜京,我也曾到府上拜會,你還太小,恐怕不記得了。”他言語之間竟有些長輩對晚輩的語氣。
封淙不亢不卑與穎王對視,片刻後,才說:“我記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