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淙還要去求見皇帝,不許元棠跟著,元棠耍賴,答應封淙不去,封淙走出流響居後他不遠不近地綴著,像條甩不掉的尾巴。
封淙無法,只能答應他。
他們穿過翠竹林,在康馨殿外遇到來請安的太子。太子倒是孝順,每回入宮都要來問安,康馨殿大門緊閉,太後誰也不見,太子依然如故。
太子在殿前與陶內侍說話,封淙走過去,沈靖宣站在長廊下朝元棠招了招手。沈靖宣還是太子舍人,皇帝贊他風姿俊美,堪為世家表率,偶爾會召他說話,太子也樂意帶他行走。
“這些日子都未曾有空問你,”沈靖宣說:“你怎麼還留在康馨殿不回家去?”
元棠當然不能告訴他因為自己喜歡封淙,元棠說:“這時候丟下阿淙自己回家不太好吧。”
“有什麼不好的,”沈靖宣不以為意,“他胡打海摔慣了,平日那樣狂妄,磋磨一下又能怎樣,你卻不同,回到霽颺還可以安安穩穩過太平日子。”
元棠哭笑不得,沈靖宣對封淙還真是不客氣。元棠說:“我不能走,三哥不是也沒走嗎?”
“要是陛下肯放我去齊州,我才不留在京城。到齊州經略邊郡,為國守藩籬,比在進城看這些人臉色好多了。”沈靖宣拍拍元棠的肩膀,說:“你是將門出身,來日有機會執戈操武,要成為國之大將。”
陶內侍退身入殿,封淙和太子還站在殿前。
盡管語氣輕松,沈靖宣眉間沉色凝而不去,元棠知道,他輕松的態度只是在安撫自己。
皇帝連日對封淙避而不見,處理朝政後,寧願從後門直接回後宮,也不給機會與封淙照面。他讓侍衛攔住封淙,不讓封淙靠近議事殿附近。
封淙便在殿外數十步的地方等候。他自請永不封爵的訊息傳出宮外,與祭酒博士和儒士們相呼應,景舒覺連日也與一些先太子故舊們在宮外求皇帝不要改封文熙太子。
皇帝因此更厭煩封淙。
中午的時候,侍中蕭攜之與給事郎蕭擅之走出議事殿。
“殿下回去吧,”蕭攜之揹著手,慢慢朝封淙走來,“陛下忙著國事,沒空見你。”
封淙硬邦邦地杵著,說:“我一定要見到陛下,請蕭侍中與蕭給事代為傳達。”
他們一個是侍中,一個是給事郎,又不是門前謁者,蕭擅之聽封淙把他們兄弟都當成跑腿的,有些惱火,“你……”
蕭攜之擺擺手,制止蕭擅之說話,他面帶笑意說:“幫殿下轉達可以,但陛下是不會見殿下的。”
“見與不見在陛下,兩位幫我傳達就是了。”
蕭攜之搖頭笑了笑,說:“那殿下就慢慢等吧,臣告辭了。”
兩人漫步離開,蕭擅之回身瞪封淙一眼,正與封淙的視線對上,封淙也目帶寒意。
蕭擅之一愣,還未走遠就低聲道:“都成了喪家之犬,如此狂太給誰看。”
蕭攜之輕咳了一聲,蕭擅之只得閉嘴。
“他還是宗室,人又蠻橫,你與他對上能討什麼好處。”
兩人回到官屬,蕭攜之責備蕭擅之,又喚同行的內侍將一隻檀木盒子放到書案上。
蕭擅之說:“此人粗魯不堪蠻不講理,都到這種時候,居然還不知死活。”
蕭攜之輕“哼”一聲,說:“秋後蚱蜢而已。”
木盒裡有兩卷紙卷,蕭擅之開啟看了一眼,說:“陛下已經決定下詔了麼?”
蕭攜之點點頭,說:“這是草擬,讓人拿去再修改一次,要快。”
蕭擅之匆匆將紙卷的內容看了一遍,笑道:“恭喜兄長,不日就要出任上筠。”
蕭攜之露出滿意的笑容,說:“我出鎮後,朝中還須你支應。今後你掌京中,切勿再像從前一般輕縱好勝,寧願忍而求全。蕭氏有你我兄弟二人內外相呼應,何愁不能與當日沈氏比肩。”
另一卷寫的卻是將文熙太子改封榮王,蕭擅之看了,也露出些許笑意,說:“陛下總算下定決心……”
蕭攜之說:“陛下也十分煩心宮外那些儒士,偏偏宮裡還有一個與他們裡應外合。這幾日陛下心情都不好,兩封詔書都要從速,康馨殿那邊還不知什麼狀況,你盯緊些,待詔書發下,也算你我兩兄弟為陛下解了多年心事。”
蕭擅之握著紙卷默默片刻,說:“兩道詔令一下,定有反撲。若趕在王家有動作之前倒好,若是太後忽然病癒……不如我們先替陛下分憂一二,把宮裡那個解決了。”
蕭攜之皺眉,道:“還記著他在長歸追著你的仇?你要報仇可以,但不能不顧大局,成大事不拘小節,這些微末又有什麼好惦記。越是現在這種時候越不能讓他在宮中有什麼閃失,否則外面那些儒士再鬧起來,更誤事。”他指了指那捲改封草詔,又說:“何必逞一時之快,待詔書頒布,有的是時候。”
蕭擅之有些不甘心,道:“我也沒說要怎麼樣。他還住在康馨殿裡,改封已定,萬一太後病情回轉過來,定要保下他,不如趁現在將他逐出宮去,掌握在我們手中。”
蕭攜之考慮半晌,才說:“逐出去是行不通的,得找個理由讓他離宮,堵住外面人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