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淙身份特殊,元棠在伴讀中也很紮眼,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挺好的。
主殿那邊開始撤盤,皇子侍讀才從偏殿回主殿。太後仍然坐在榻上,眾皇子圍坐在她身旁,卻不見封淙。
過了一會兒,封淙也換了黑色禮服從屏風後出來,他發冠整肅,修長結實的身軀將重重疊疊的衣服撐起,彩線綴寶的繡章在晨光中流彩斑斕,竟將他的容顏襯託得昳麗非常。
他昂首闊步走到太後面前,行了個禮,廣袖輕動,環佩微鳴,很是瀟灑。
太後眼中一亮,淡然的表情好像也被晨光照亮了,眼中有掩藏不住的欣喜和懷念,還有一絲恍然,她聲音依舊平靜溫和,說:“好,不錯。”
太後執著封淙的手仔細看了看,點頭,然後說:“你們先去吧,稍後我與陛下出發,要上進,好好念書。”
話雖這麼說,太後一直沒也沒多看其他孫子幾眼。
待出了宮門上車,封淙那輛車後還跟著長長的隊伍,都是宮人和護衛之類,數量比二皇子車後的多。
二皇子經過封淙身邊,毫不掩飾地瞪了封淙一眼。
封淙無視他,拉元棠上車。
車輪滾動起來,元棠小聲對封淙說:“這樣會不會太顯眼了。”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太後樣樣都給封淙特殊照顧,倒不像疼愛他,倒像要捧那個什麼的。
“沒事。”封淙搖頭,然後閉目養神。
車上無聊,元棠忍不住琢磨,要說太後想害封淙,看著也不像,身為太後害個人不用那麼麻煩,再說害封淙對她也沒有好處。
她對封淙的溫柔是真溫柔,關心也是真關心,像封淙去學舍準備的行禮,很多都是她親手佈置,只有從流響居帶走的一部分讓素紈打點,完全是親奶奶的樣子。
而且她對封淙的態度不同,並不是因為要給誰看,即使不在什麼人前,她對封淙也顯得更溫和慈愛。
元棠想不通,也學著封淙閉目養神。
太學臨近江水支流玉香河,松柏蓊鬱,館閣寬敞,風裡都帶著草木清香,是個念書的好地方。
太學開學在朝中是件大事,由太子親主持儀式。學生在太學廣場齊聚,禮部吏員安排站位和座次,樂工亦整齊列在一排翠柏下,座上不乏當世名流,不久,太後和皇帝以及官員的隊伍浩浩湯湯從宮中過來。
皇帝看上去是個和善的中年人,和太後的確不太像,但可以看出年輕時應當也是眉目清秀的。
太子的模樣就有些像皇帝,長相文秀,氣質素雅。
封淙的位置被安排在前排,太子看到封淙,微笑對他點頭,封淙有點愛理不理。
禮罷,皇帝宴請眾人,封淙的位置又被安排在靠前,僅在太子之下。
元棠用腳指頭都能想到,八成是太後的讓人安排的。
皇帝和許多官員看到封淙坐在太子身邊,都微微變色,名士文人的座次被安排在皇帝右側,不少人朝封淙的方向側目,露出頗為耐人尋味的神情,有人在懷念,有的人悵然。
太後說過,封淙長得像文熙太子,那些變了臉色的文士看起來年紀都不小了,不知是否引封淙想起了文熙太子。
皇帝的臉色更不好了。
蕭擅之從官員座次上站起,躬身道:“臣以為此座安排不妥,文熙太子嗣不可與太子殿下同座,禮部到底是怎麼安排的?”
“這又有何不可,”太後轉頭對皇帝柔聲說,“現在看看他們的樣子,總讓我想起皇帝你小時候和你哥哥,當初你們也是一同上學,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
在場竟有人在太後的嘆息中淚下。
皇帝唇角動了動,最後說:“罷了,開宴吧。”
樂工奏曲,才把座上嘆聲壓下去。
太後用帕子摁了摁眼角,還帶著些許傷感的微笑欣賞歌舞。
霽颺離京城遠,訊息一定有誤差,周顯沛說太後退居深宮多年,透過王尚書影響朝局,至少表面上已經是隱退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