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思思回不來了,我整日的端坐在老樹下,透過層層的枝葉看著還能有多少的陽光穿射下來。有些斑駁的日光落在我的臉頰上,感覺就像是思思那胖嘟嘟的小手放在我的臉上,帶來了些許溫柔。我總是閉著眼,回味著思思殘留的溫柔。
“哎,你這又是何必。”小姨每每見到我這般荒廢時光,總是不忍心,“若是想要,再生一個。你和李樂都年輕。”我沒有理會小姨的話,因為小姨和我都清楚,思思代表了什麼。自從踏上了邊城的土地,我便是度日如年。失去了思思,宛如掐斷了我生活的稻草,在這陌生的環境裡、窒息的氛圍裡,生不如死。小姨見我沒有搭理她,又嘆了一聲:“你這般是糟踐了自己。何必呢?”
我把頭歪了下,有氣無力著:“你明明知道她對我很重要。”不論是思思,還是涼詩琴,都是我割捨不了的深情。失去了涼詩琴,我還可以盼著思思填充著剩下的時光。但是思思也被送走了,我的生命裡除了荒蕪的等待,還是等待。但是備受煎熬的日子,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勇氣走完剩下的歲月。小姨見我不知進退,無奈的走了。我依舊仰望著層層枝丫,繼續感受著這難得的春光融融,冰冷的身體才有了絲絲暖氣。
李樂也知道我氣他不經我同意擅自把思思送走,所以從焱京回來後沒有主動招惹我,反倒是不在家的時間多了。也許是為了公事,也許不是。反正我也不願意記在心上,倒是旁人比我捉急。比如,向我徐徐走來的張大娘:“我說更衣呀。你這已經躺了一上午了,不出去走走?”我無力的搖搖頭,張大娘繼續提醒,“這段時間邊城的風景是最美的,去走走,散散心也好。”
我睜開眼睛看著一臉關懷的張大娘起身:“有勞張大娘關心了。我,有些乏了。”便向屋子裡走去。與其說身子乏了,不如說心累了。我倒在床上便可入夢,夢裡全是涼府小院的景緻,微風徐徐,搖椅慢慢,天朗氣清,鳥語花香。又有什麼地方的景緻能比得上那裡,讓我甘願一生都被鎖在裡面。
沒有思思的日子,我似乎不會笑了,就連怒,也沒了。所以當春雪破門而入來找我說理時,我依舊是一副無關痛癢的模樣,和她們耗在大廳,等主角自己解決。
“我家春雪也是個清白姑娘,豈能容李樂那小子平白無故的要了,撒腿就跑。如果他今天不給個說法,我倆是不會走的。”字正腔圓,說話不打岔的正是春雪的母親。
張大娘站在我的身後,似乎在為我撐腰。她見春雪母親氣焰高漲的模樣就知道她有備而來,不會輕易離去,而春雪自從進了門便開始哭哭啼啼的,話全都被她母親說去了。她似乎只負責嗚咽伴奏。張大娘低聲在我耳邊說著:“二小子已經去請李樂。你可別被她倆唬住了。李樂不會這麼糊塗的。”看著春雪哭紅的眼睛,我倒有幾分同情她。
小姨也湊過來輕聲地告誡我:“就算是真的,也不能讓李樂就這麼同意了。”我知道小姨怕春雪真的進門,我會吃虧。殊不知,我才是最虧欠別人的人。若是李樂真有這想法,我倒是滿心的願意,沒準還可以提前回焱京。光是想想便覺得心情大好,不自覺的彎起了嘴角。
當李樂快馬加鞭趕回來時,看到的便是一屋子的女人。春雪咿唔在她的母親身邊嬌滴滴的模樣看著李樂,春雪母親一雙狠辣的眼睛看著李樂,小姨和張大娘都有些同情又有些埋怨的看著李樂,唯獨我,沒有看李樂,嘴角還是那抹消不下的笑意。李樂環視了一圈,留下了一句話:“你先等著。”便拉起我的手往外走。我看到春雪水濛濛的眼裡溢位了幾分氣憤。
李樂將我甩進了屋子關上了門,然後開始向我質問而來:“你準備怎麼辦?”
我看著有些盛怒的他,心裡有些不明白,該發火的人應該是我才對,怎麼像他才是受害者。但是既然他問了,我便如實答來:“既然姑娘都找到了家裡來,說明確有此事,我不好攆她出去。”見李話,我猜春雪這是石錘了,繼續說著,“既然如此,不如修書告知家裡。就在這裡擺上幾桌,給春雪一個交代,免得有損你的英名。”看李樂的眉頭越皺越緊,我卻覺得如釋重負。千裡迢迢跟著他來到邊城,本就不是我所願,真夫妻,假感情,對他也是一種折磨。若是娶了春雪,恰巧能彌補對他的虧欠,未嘗不是一件皆大歡喜的事。
李樂一步步向我走近,聲音越發的低沉:“你是故意的。”我搖搖頭。李樂輕笑了聲:“既然你如此大度,便這麼辦吧。”李完正準備離開,卻在開門的時候留下了一句:“約定就約定。十年,一日都不可少。”看著李樂風一般的背影,我對他的愧疚又多了些。
春雪母親沒想到春雪進門這件事這麼簡單都落實了,還有些緩不過神來,等弄明白了,又開始坐地起價,什麼聘禮、花轎、酒席等等,一樣都不許少,更不能敷衍。雖然小姨一個勁的拉我的袖子,但是我還是點頭答應了。春雪離開之時,終於挺直了唯唯諾諾的腰背,一副盛氣淩人的樣子,看我都帶了幾分不屑。
送走了春雪母女,小姨便氣急敗壞的對我吼來:“你怎麼就同意了。是不是李什麼。”說著,小姨便擼起袖子,一副要找李樂算賬的樣子。
我拉住小姨,言語裡沒有一丁點的不情不願:“你本就見我不善待李樂,現在多一個人照顧李樂,未嘗不好。”這是我的大實話。
小姨看我恨鐵不成鋼,氣焰一下子撲滅了,頹廢的坐在椅子上:“你這是為了什麼。這麼好的一個人,非要拱手讓人。你就等著以後慢慢受氣吧。”說完,小姨憤恨的離開。我知道小姨是在為我好,但是我只能恕難從命。因為百轉千回,夢裡依舊是那個她。
李樂雖娶了春雪,卻並沒有讓她和我住在一處。我和春雪之間自然是少了很多沖突。李樂隔三差五來我這裡坐坐,僅僅只是坐坐。我倆從年初的相談不歡到年末的相見無言。但是我卻覺得這清淨的日子是這六年來過得最舒心的時光。
不出意外,春雪懷孕了,李樂便不再來了。
快到過年了,張二從春雪那回來,將李府的家書遞上。我看著李文的字,並沒有多大興趣,便放在了一邊。到了夜間,才開啟。信裡還是老生常談,但是卻提了句:買下了涼府舊宅。我的淚水嘩啦啦的往下掉。把信捂在心口,我不停地在低語著:“涼詩琴,涼詩琴。。。”
這一夜,我睡得很好。夢裡沒有跌宕起伏的劇情,只有靜謐的夜空,偶爾蟲鳴伴奏,涼詩琴拉住我的手,我倆擠在吊椅上,慢慢的睡去。
第二日,我穿戴好,拿著禮物往春雪的住處去。春雪的母親見我也不似以前那樣兇神惡煞,可能是覺得我比較識趣,沒有耍手段拴著李樂不放,反到是對我親熱著:“喲,這不是更衣嘛。今日怎麼得空來了。”說著便迎著我進屋。
春雪已經六個月了,大腹便便,行動不便。見我也沒有起身的意願,斜著眼睛看著我,一副敵對的姿態。我倒無所謂,依舊平和著:“這是張大娘特意為你購置的補品。”
不料春雪突然嗆了句:“昨日和家書一起送來的,還有大姐不遠千裡寄來的補品。”春雪瞟了眼我帶來的東西,輕聲蔑視:“不知二姐孕期,大姐可曾這般對待。”我含著笑搖搖頭。春雪的氣焰更高了,用手摸著她那圓鼓鼓的肚子,陰陽怪氣著:“大夫說,我身子虛,李樂不過是在信裡提了那麼一句,大家便送這送那,尤其是大姐,連送了幾次。雖然路途遙遠,東西有些損壞,但這是大姐的心意。我可是牢牢的記在心裡。誰叫大姐遠在焱京都這麼擔心我和孩子。反倒是二姐你,不曾來幾次。”說完,春雪便撇過了頭。
春雪的母親在一旁聽不下去了趕緊出來圓場:“說笑了說笑了。更衣這不是來了嘛。”春雪的母親把東西打量著,高興著:“這些在邊城可不好買,有勞更衣有心了。”
春雪又加了句:“二姐不是說了嘛,這些都是張大娘準備的,母親,你還是多謝謝張大娘吧。”
我看著春雪母親不停地向春雪使眼色,但是驕傲滿滿的春雪卻不會低頭。我自知再待會兒春雪該會拿掃把趕人了,幹脆立馬完成我前來的目的,將昨日李樂送來的家書拿出來:“千裡送來的家書,實屬不易,還望妹妹收好。”說完,我便起身離去。
自從李樂娶了春雪,大事小事基本都在她那兒處理,家書自然也是送到她那兒。唯獨這封家書,李樂讓人送來,不過是為了讓我知道一件事。我踏出春雪的住處,看著晴朗的高空,一朵白雲飄過,眼眶有些濕潤,心裡感慨,對李樂的愧疚,怕是此生都還不完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不著一字 盡顯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