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蝴蝶戲子出生,當然知道身份的重要性,所以嫁進涼府,不光是看上了涼府的金三銀山,更是知道涼府有家塾,在學問上願意培養兒女。玉蝴蝶給女兒的不僅是錦衣玉食,更是大家閨秀的身份。雖然涼府家道中落,但是出府的前幾年還能撐一撐,趁著涼詩琴和涼詩梅年紀正好出閣,找個適當的門當戶對,不枉她這麼多年的栽培、籌謀。當柳如依上門關懷涼詩琴,給她牽線到秦府,玉蝴蝶心裡還是覺著這個妹妹出了份好意。但是多年的恩仇不是這一次便能一筆勾銷,所以玉蝴蝶便推了。其實玉蝴蝶心裡也有些惋惜。在她的花名冊上,秦府已經算是上品人家,畢竟涼府不比往昔,沒有了過多挑選的資格。沒過幾日,又有人來提,玉蝴蝶則默不作聲,才讓人家嗅到了苗頭。秦子軒也正巧碰到了涼詩琴,倆人一見如故,相談甚歡。秦子軒也把自己的心思全部轉移在了涼詩琴身上。本來都往好的方面發展,只是沒想到多情的秦子軒還騙了涼詩梅的芳心,才惹了下了涼詩琴和涼詩梅不顧姐妹情誼為其爭風吃醋的鬧劇。這樣的場景是玉蝴蝶極不願看到的。兩個女兒,一個生了七竅玲瓏心,一個則是初生之犢、不諳世事。為了兩個女兒日後都能過上幸福安康的日子,玉蝴蝶沒少為她倆斟酌,尤其是涼詩梅。不僅要給她選一戶家世不差的,還得看夫婿品行,家庭單純。在涼府,這樣的人家不少,但是出了涼府,則高不成低不就。怕委屈了涼詩梅,所以玉蝴蝶遲遲沒有給涼詩梅定親。這倒使她在這段空窗期遇到了多情公子秦子軒,將一片赤子之心隨意的就給出去了,還收不回來。當兩個女兒都說喜歡秦子軒,非他不嫁,玉蝴蝶真是難定奪,手心手背都是肉,無論嫁哪一個都會使她倆恩斷義絕,倒不如兩個都不嫁,反倒能留一線,待日後重修舊好。這是玉蝴蝶現在唯一能想到的最好辦法。加上秦子軒傷了涼詩梅的心,玉蝴蝶是斷斷不會把女兒嫁給這樣的人。
玉蝴蝶回到屋子坐在桌邊,用手撐著頭,過度神傷有些頭痛。
紫鵑趕緊過來溫柔的問著:“六奶奶,我去給你拿頭痛藥。”
玉蝴蝶搖搖頭,嘆了口氣:“心病豈能藥石便可治好。”說著,紫鵑站到了她的身後,用手指給她揉著太陽xue,緩解她的頭痛。玉蝴蝶坐直了,經剛才那麼一鬧,身心俱疲:“你說,我這樣做對嗎?詩琴想通容易,詩梅。。。”說道後面,玉蝴蝶情不自禁嘆了口氣。
紫鵑輕輕的說著,怕驚擾了玉蝴蝶的靜養:“兩位小姐遲早會明白的。”
玉蝴蝶忍不住又嘆了口氣,才點了點頭:“十八、十八,大師裡說詩琴十八後順風順水,大富大貴,更有甚者會成為一品夫人。我怎麼看著不像這樣?”
紫鵑又開始安慰思慮頗多的玉蝴蝶:“六奶奶,七小姐才滿十八,日子還長著呢。既然大師都說了,而且我們也照他的指點做了,詩琴的富貴命跑不了。你莫要過於憂思,累壞了自己。”
玉蝴蝶微微點點頭:“是呀,都那樣做了,應該錯不了。”
不多時,紫鵑便伺候疲憊不堪的玉蝴蝶上床休息了。
涼詩梅自從回了自己的屋便止不住的痛哭流涕,口裡不是說著三郎的忘恩負義,就是罵著涼詩琴的橫刀奪愛。焦急的瑞雪只好在一旁不停地寬慰,怕涼詩梅又沖動做出什麼事來,惹得六奶奶再勃然大怒,那她的後果也會跟著不堪設想。所以瑞雪現在的工作便是穩住涼詩梅,不能讓她再出這道門。而一同扶涼詩梅回來的更衣小姨,名叫許棉,看涼詩梅沒有什麼大事,便悄悄地退了出去,免得留下來礙眼、受災。
許棉一家因為家鄉發大水,家沒了,不得不來焱京投靠親戚,不料親戚也搬走了。一路的食宿已經花光了一家人僅存的銀兩。窮得叮當響的時候正好看到涼府在招工,許棉的父親細問之下知道不僅招短工,也招長工,而且像許棉這樣的丫頭簽了賣身契進府衣食無憂,還能領得十兩銀子。許棉的父親看著一家老小已經兩日沒有進食,餓得饑腸轆轆,老母親更有暈倒之勢,便一狠心簽了許棉的賣身契,得了銀兩,告訴許棉,在涼府好好幹活,還能養活自己。許棉忍著淚點點頭,然後看著父親攙扶著奶奶,母親左右拉著兩個弟弟走了。這一走便十多年杳無音訊。當初涼府遣散下人,若不是玉蝴蝶要了許棉,許棉也不知道該往何處去。因為當日父親並沒有告訴她,他們一家人將往哪裡去。現在待在玉蝴蝶處還能守著只有自己才知道的乖女兒,更衣。許棉覺著生活有時殘酷無比,有時又溫暖無限。
而話說涼詩琴這一頭。涼詩琴和更衣短短的幾句話過後,她便痛心疾首的轉了過去,暫時不想看自私自利的更衣。兩人站在屋內,涼詩琴背對著站在更衣的前面,強忍著把手緊緊捏住,因為她恨,恨更衣的因小失大,因她一人毀了全盤計劃,讓她的心血都付之東流,還重傷了涼詩梅的心,失了玉蝴蝶對她的信任。自從柳如依來提過秦家三少爺後,涼詩琴便知道母親是很心動的。畢竟涼詩琴的年紀越來越大了,雖有貌有才,但隨著年月的老去,只會貶值,最後一文不值。再不趁年輕,抓好這個時機,便只能越挑越不如意。玉蝴蝶明白,涼詩琴也明白,所以無論用什麼手段,涼詩琴都得抓住秦子軒,安頓好自己的人生。這樣,她和更衣的未來才有保障。但是今日僅僅是因為更衣的妒忌,讓她的整個計劃都前功盡棄,涼詩琴能不氣、不很?但是再氣、再恨,那也是更衣,她心尖上的人。所以在玉蝴蝶怪罪她把信故意放在涼詩梅的信裡,讓涼詩梅傷心的肝腸寸斷時,涼詩琴並沒有辯解,沒有說出真正的罪魁禍首。因為涼詩琴知道,若是說出故意放信這事兒是更衣所為,護女心切的玉蝴蝶定是輕饒不了她。到時候就不僅僅是一個耳光的問題。涼詩琴自個兒背了黑鍋便背了,好夫婿錯過了便過了,只望更衣能明白,耍手段得思前想後,不能沖動行事,釀成大禍。為了給更衣留下個狠教訓,所以涼詩琴才會在這麼冷若冰霜,暫時將更衣打入冷宮,讓她好靜思己過。即便心疼更衣額角的傷,知道自己的冷言冷語傷了更衣的心,但是涼詩琴必須讓更衣以此為戒,不敢再有下次。涼詩琴狠狠地用指甲掐住自己的手心,才能忍住不轉身去看傷心欲絕的更衣,不去安慰她,不去擦開她額頭的血跡。屋子裡靜得讓人遍體生寒。
當許棉進來時,正看到涼詩琴背對著更衣,冷漠以待。而更衣伸著手,僵在那裡,一動不動。許棉自是知道今夜一鬧,涼詩琴心情不佳,屋子裡又這麼靜,自然明白涼詩琴是不希望更衣留下來,便走過去將更衣喊走扶出。
久不說話的涼詩琴開口了:“這幾日不用來伺候了。”這聲音在靜謐的空氣裡更顯冷漠。
更衣和許棉頓了下,又退下了。幾日是幾日?涼詩琴沒有說明,就意味著沒有召喚不用來伺候了。也許就一兩日,也許則四五六七日,沒得定數。許棉知道,這是涼詩琴在變相懲罰更衣禁足,面壁思過。心疼的許棉看著更衣猶如定了型,手一直伸著,眼睛空洞的望著前面,淚水不停的流,酸楚的扶著更衣繼續走。而對於涼詩琴的話,還是許棉的動作,更衣全然沒有任何感知。期初許棉只是認為更衣傷心過度,一時沒回得了神,也就沒管,出了門,不忘帶好涼詩琴的們,扶著無知無覺的更衣回傭人房。
涼詩琴聽到聲響,知道更衣走了,緊繃的神經終於鬆了,慢慢地轉過身,看著地上一片狼藉臉上還有些火辣辣的疼。涼詩梅的那幾抓,抵不上玉蝴蝶的一掌。涼詩琴重新回到梳妝臺,把自己淩亂的頭發理好,放下梳子時,看到首飾盒,慢慢的開啟最下面一層,拿出裡面的蝴蝶步搖,珍視的放在手中,像是在對誰說話似的:“下次莫要這麼莽撞了。”摸了摸蝴蝶步搖,涼詩琴才放回去,繼續振作精神把屋子簡要的收拾一番,然後上床休息,卻怎麼也睡不著,翻來覆去,腦子裡都是更衣那血跡斑斑的額頭。但是此刻,她又不能冒冒失失的再去關懷更衣,惹來另一個麻煩。還得迫使自己必須涼更衣兩三日,讓她長記性。
許棉把更衣扶回屋子,屋內沒人。把更衣安頓上床後,許棉打了水,替更衣擦洗,發現她止不住的流淚,自己也跟著冒出淚來:“都跟你說了,離主子們遠點,莫要惹禍上身。你看看你如今這般模樣,讓我怎麼省心。”許棉擦自己也不是,擦更衣也不是,幹脆將帕子置氣的往水盆裡扔,唉聲嘆氣。
作者有話要說:
由於更衣心神都空了,感知不到外面的世界,所以轉上帝視角,等她好了再轉為她的第一視角,望親們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