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煙逐漸淡去,霍臨風怒目盯著對方,提劍欲沖,卻腳步虛軟重重地一跌,他半跪在地,晃晃頭,暈眩之中透出難抑的痛苦。
湯山小元尊朝他走來,拂塵擺蕩,寬大袖中藏著蓄起內力的一掌。
近至身前,霍臨風眼神驟冷:“臭道士!”起身攻其不備,粗喘著松一口氣,“看你放的毒厲害,還是我的鎖息訣厲害!”
湯山小元尊陡地一驚,後蕩一步輕巧地躲過了,甩袖之間擲出兩顆彈丸,落地炸開,又冒出一股甜膩嗆人的氣體。
霍臨風道:“還是個懂製毒的,裝什麼仙風道骨。”
湯山小元尊笑道:“霍將軍忠義之士,方才不也耍滑使詐麼?”
霍臨風說:“那叫兵不厭詐。”
說罷閉氣不言,沖過去,逼迫對方跳下三樓。他們打鬥著落在琴瑟臺上,長劍對拂塵,漸漸交手四十招有餘。
湯山小元尊的招式不同於人,出招輕柔,斷招卻猛烈非常,收放之間差異極大。偶一瞬間,霍臨風“嘶”的一聲,臂膀被拂塵甩過,衣料破開傷了皮肉。
兩人站定,隔著三五步,湯山小元尊露出笑意。
“啊……”
很快,他的笑意凝固住,低頭才發覺腹部抽搐著,噗地噴出一股血來。霍臨風的劍太快了,不知何時刺的,收鞘,帶著滿刃的濕紅。
湯山小元尊腳步一軟,跪倒了,封住經脈將血止住。這一劍沒想要他的命,他抬眼看著霍臨風,問:“為何不殺我……”
霍臨風走近:“江湖人不懂了罷,官府辦事要留活口。”
近至身前,湯山小元尊握著拂塵猛地刺去,絲絲縷縷之間,藏著一截淬毒的刀頭。霍臨風眼疾腿快,一腳把人踢翻在地,拂塵掉落,道袍裡滾出來幾顆藥丸。
這時屬下從門口進來,稟報道:“將軍,共射殺一百三十九人。”
霍臨風說:“把他押入大牢,擇日再審。”俯身拾起藥丸,環顧一圈,“樓裡香消玉殞盡,處理屍身後,小春臺先封了罷。”
一隊人馬離開長街,穿行暗巷,各自一身冷雨。
沒多久,不遠處傳來廝殺聲,定北軍仍在絞殺亂賊,霍臨風率著神劍隊揚鞭加快,再次投入到激戰中去了。
這場風雨和時局相襯,如磐如晦,徹夜沒有停止。
天微微亮的時候,容落雲合衣而起,推開門走出了廂房。庭院已被沖刷幹淨,瞧不見血汙,一夜疾風也將那股子腥氣吹散了。
他坐在屋簷下,從衣襟裡掏出鷹骨笛,一直懷揣著,暖得熱乎乎的。“嗷!”狼崽跳到身旁,傍著他,爪子一伸一縮鋒利得很。
“也不知你爹怎樣了。”容落雲說,“外頭吵嚷一夜,這會兒能稍微歇歇麼?”
臨冬的大雨侵身,得多冷啊,他真想沖到街上去看一看霍臨風。正想著,一人跨進院門,披蓑戴笠,走近些才看清是張唯仁。
這是來報信的,容落雲問:“快講,外頭情勢如何?”
張唯仁說:“打了一夜,天將明時最為懈怠,將軍此刻正率人猛攻。”
容落雲又問:“他好嗎?”
張唯仁回答:“還好,並無受傷。”關於賊匪的狀況,“因在城中,民居方便隱藏,不少民戶被沖入家中的亂賊殺害。況且這些江湖人是漢人,來自民間,極易偽裝成普通的百姓。”
這比明刀明槍的對戰要複雜,陳若吟此招,既能拖住兵力,還會弄得塞北百姓人心惶惶。容落雲嘆一聲,請教道:“以你來看,大概多久才能鎮壓住?”
張唯仁思索著:“事關百姓,將軍必定嚴苛以待,半月之內恐怕不得鬆懈。”
容落雲點點頭:“那漠上呢?”
張唯仁道:“四更末的時候,兩軍正式開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