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錚躲在屏風後,露一腦袋:“少爺,事情解決啦?”
霍臨風道:“我還得向你彙報?”一掌將屏風隔空震開,暴露那廝,然後頤指氣使地說,“過來給它沐浴,我不會。”
杜錚嘗盡人間悲苦,挽袖子靠近,見那東西齜牙便忍不住顫慄。“少爺,我覺得二宮主也許喜歡。”他想把狼崽弄走,“不如送給二宮主罷?”
霍臨風笑道:“原本就是他的,我順手牽狼。”
杜錚心思泡湯,又急又懼:“怎能偷人家的東西,快還給二宮主罷!”
霍臨風充耳不聞,盯著狼崽,五六隻幼崽都死了,唯獨這只活著,野得很。萬一容落雲陷入睡夢,叫這牙尖爪利的畜生傷著怎麼辦?
萬一再傷著臉,落下疤……
若是尋常人,留疤倒也無妨,可容落雲那麼一張臉,蹭髒一點都算糟蹋。
思及此,霍臨風心神難收,人皆有愛美之心,既見天人之姿,便嫌棄庸人之輩。只不過他喜歡容落雲的模樣,更喜歡容落雲為人的原則、外冷內熱的性子、以及高超的武功,倘若對方毀了容貌,他也絕不會變心。
“呆子,”他躊躇道,“我若相貌平庸如段懷恪一般,容落雲還會中意我麼?”
杜錚一愣:“段宮主一表人才……少爺你瞎了?”
霍臨風倨傲地挑挑眉毛,極不情願地改口:“那我像街尾賣餅的那個,如何?”
杜錚如實說:“不會。”他頭頭是道地分析,“少爺,二宮主喜歡你時,你的身份是杜仲,既無顯赫的家室,亦無權勢富貴,只是個聽從派遣的弟子。吃住都靠不凡宮,還幹丫鬟活兒,連男子氣概都展現不出。”
霍臨風沉默起來。
“所以呀。”杜錚道,“二宮主喜歡你,定是因為你英俊不凡,你若是難看,他才懶得瞧呢。”
洗好了,霍臨風抱著狼崽回屋,躺在床上,盯著帷幔怔怔出神。他堂堂一個頂天立地的將門之後,威武不屈,戰功赫赫,在這江南兒郎面前竟要以色侍人?
轉念一想,如今對方連“色”也不要了。
霍臨風情場失意,又登不得沙場,只好周旋於官場。待黃昏,在花園設宴,慰勞鄧嚴及一幹驍衛軍路途辛苦,也算為明日踐行。
他笑了整晚,還拎著狼崽子給大夥兒看,做足了快活無虞的樣子。
翌日,城中街道肅清,宣旨的隊伍自將軍府出發,承旨官回長安複命。霍臨風一身將軍服制,攜主帥胡鋒親送,直至西乾嶺城外。
隊伍逐漸走遠,隱沒於林間。
胡鋒問:“將軍,修建長生宮一事……”
霍臨風吩咐:“在城中張榜,告知百姓。”訊息傳播需要三五日,索性寬鬆些,“七日後,在軍營口招收勞力。”
胡鋒即刻去辦,告示一貼,城牆邊聚滿百姓,慌的,怕的,膽小的婦孺掩著面哭。鄰州早有動靜,若只是增加賦稅,咬牙扛住便是,誰能想到大禍降在自己的頭上。
何需三五日,這噩耗一日之內傳遍西乾嶺。
來來往往,三五日足以傳到幾百裡外的各州。
百姓們人心惶惶,卻也精明,長生宮建在東南之地,豈不是沖撞不凡宮?如此一來,大家觀望著,盼著不凡宮掀一場硬仗。
稀罕的是,不凡宮無半點動靜,比那大悲寺還祥和。
這一日,沉璧殿閉著門,容落雲和段懷恪在偏殿練功。“呼……”容落雲肩膀塌下,長長地出了口氣,“大哥,我覺得好冷。”
段懷恪說:“兩個時辰內別運功。”探手搭脈,囑咐道,“你已經練了整整七日,真氣紊亂,需要停一停。”
容落雲道:“可我始終無法突破第五層。”
段懷恪勸誡:“你正是因為心急才紊亂,欲速則不達,明白嗎?”
容落雲點點頭,氣鎖丹田靜一靜心,未及片刻,刁玉良躥入殿中,神猴無形般湊來眼前。“二哥,我來賣訊息。”他往容落雲懷裡拱,“軍營招收勞力,正排著隊登記呢。”
胡唚,誰願意去做苦力,還排隊,容落雲才不信。
“真的!”刁玉良說,“我也不知霍大哥使了什麼招兒,蠱惑好些人!”
容落雲心生懷疑,既然未打算修建長生宮,暫且裝裝樣子便可,何必來真的?莫非,霍臨風改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