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準又問:“耳朵為何又紅又濕?”
容落雲發慌:“淨面時搓洗的。”
陸準目光如炬:“嘴唇也紅,還有些腫。”
容落雲說:“吃辣子了,湘西的擂辣子……”咚的一聲,塞北的辣子跳窗走人,故意弄出點動靜。陸準聞聲進去,只見衣裳散著床上,枕頭滾著,軟褥被一拳砸出個坑。
怪,當真是怪,可又說不出哪裡怪。
罷了,他拉著容落雲絮叨起來。一路種種,長安的見聞,吃的肉飲的酒,恨不得上幾次茅廁也說一說。至夜半,容落雲困得不行,問:“回藏金閣了嗎?”
陸準答:“見二哥要緊。”
容落雲說:“不點點銀子少沒少?”
陸準噌地站起來:“一語驚醒夢中人。”說罷告辭離開,約定明日繼續,回藏金閣檢查銀兩去了。
無名居頓時冷清,容落雲登床休息,閉眼盡是今夜滋味。探手一摸,枕下小箋多了一張,是霍臨風走時留的。
三行小字,微微潦草——恐思君難寐,偷紗帶一條,縛心阻思得長夜安睡。
容落雲睏意頓消,偷便偷了,故意留下這話做甚?擺明叫他也思君難寐。輾轉翻覆,滾來滾去,這一床褥子受盡無限苦楚。
不知何時睡著的,手裡始終攥著那紙條。
一覺醒來,容落雲沐浴更衣,捯飭完窩在房中讀書。許是心頭歡喜,晦澀的內容也讀得有趣,一卷結束,弟子來給他送飯了。
他朝窗外一瞄,竟然是杜錚。
扔書而出,容落雲走到簷下。此刻面對對方有點心虛,畢竟這是杜仲的大哥,他客氣地問:“杜錚大哥,怎的你來送飯?”
杜錚答:“弟弟擔心宮主睡醒饑餓,叫我提前送些吃食。”
容落雲問:“他在哪裡?”
杜錚說:“他在邈蒼臺操練弟子,晌午才休息。”
容落雲點點頭,待對方轉身欲走,他猶豫片刻喊了句“等等”。“那個……”嘴唇張張合合,磨蹭極了,“杜錚大哥,你怎的還沒成家?”
他昨夜和人家弟弟舉案齊眉,今晨便關心人家哥哥終身大事。
杜錚一愣:“……我在濯沙島有一心上人,奈何有緣無分。”
容落雲又問:“那杜仲呢?”拐彎抹角問到正題,心中還有點忐忑。杜錚想了想,回答:“弟弟更可惜,他差點就娶親了。”
什麼!容落雲一掌拍在柱上,震得樑上喜鵲鳴叫離巢。杜錚說罷覺得不妥,說多錯多,於是草草結束:“我都記不清了,只記得那姑娘叫抱月。”
抱月,落雲……偏生喜歡天上的景兒!
容落雲在廊下踱步,踱得鞋底都燙了,終究沒有忍住,離開別苑去了邈蒼臺。蓮池邊碰上刁玉良,他沒理,藏金閣遇到陸準,他也沒理。
邈蒼臺操練正酣,霍臨風抱劍喊號,英武不凡的背後卻別著一把紈扇。
眾弟子暗笑,膽子大的問:“杜仲師兄,你是不是有心上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