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倌陳根生和啞巴羊倌就日夜守在一起。
家裡沒了媳婦,陳根生倒是天天守在小石頭屋裡,輕易不再回村裡一趟。石頭屋小,只能盤半截土炕,睡兩個人還有點擠。
一個夏夜,兩個人都穿得少,半夜裡,啞巴只覺得陳根生在身後擠他,他迷迷糊糊的讓他,可是,他覺得每讓一下,陳根生又緊跟著靠近一點,越靠越近,啞巴覺得屁股那裡有一根硬硬的東西頂了上來。
啞巴一下子驚醒了,他一把攥住陳根生的jb,把陳根生拖下土炕,狠狠的連踢帶踹。
陳根生疼得在地上鬼哭狼嚎。
這還不算,啞巴要拉他回村去,陳根生嚇得磕頭作揖,求啞巴饒他一次。
啞巴的倔脾氣哪裡饒得了他?
他揪住陳根生回村,連比劃,帶嚷嚷,人們終於弄明白了是咋回事。
於是,陳根生這個光榮的貧僱農,一下子變成了一個由群眾專政、被長期管制的壞分子。
他便進入到地富反壞右的隊伍裡了。
陳根生這個村是一個只有160來戶的小村,叫小陳莊,因為除了兩戶姓宋的,都姓陳。土改時,土改工作組查來查去,就是查不出哪怕稍微夠得上地主成分條件的人家來,最後勉強評上一戶富農。
上級號召時刻不忘階級鬥爭,廣大群眾眼睛睜的雪亮雪亮,也沒有抓到一個反革命分子。
也許是村子小,下放到農村來改造的右派分子,也沒攤上一個。人家村開起批鬥會,挨鬥爭的地富反壞右,排成一長溜,只是他們村裡,只有一個富農老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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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這個老頭還是挺有人緣,有人緣是因為老頭子有一門祖傳的正骨手藝,山溝溝里人們上坡下坎,肩挑背扛,短不了有個傷筋動骨的事,找他捏捏揉揉的就能治好。
誰家都有個求著他的時候,誰都不願為了個階級鬥爭的事和他撕破臉皮。所以,搞起階級鬥爭來,這個村連個像樣的鬥爭會都開不起來。
啞巴憤怒的娃啦哇啦的控訴,像一個死水塘裡跌落了一塊巨石,村子裡階級鬥爭的浪花便翻滾起來了。
陳根生的德行,老人們嫌惡,婦女們憤恨,青年人討厭,同仇敵愾。
村支書如同撿到了一個階級鬥爭的寶貝。不失時機的召開了批鬥大會。
給陳根生戴的高帽子足足比別的村的高出了一尺,高帽子上寫的是大流氓、大壞蛋,反革命壞分子。
批鬥會後是遊街,光在本村遊街就游過來游過去鬧了一整天。
在本村遊鬥一整天還不算完,又由啞巴一根繩子牽著,一群男女民兵押著,在全公社一個挨一個村的遊鬥。
陳根生沒有餓死沒有渴死沒有累死,只差一點被口水淹死。
小小年紀的陳小豔,開頭不太明白是咋回事,看見父親的高帽子還覺得有些好玩,當人們憤怒的打他的父親的時候,她才嚇壞了,她哇哇大哭,跑上臺摟住父親的腿,哀求人們:“別打了,別打我爹了…..”
憤怒的人們已經失去了理智,有人喊:把這個小狗崽子拉下去!
一群七八歲的小孩子拽著陳小豔,強迫她跪下,也一邊罵她是狗崽子,一邊往她身上吐唾沫;往她頭髮裡揚沙土,不一會兒,這個小人兒,滿身泥土滿身口水,像一隻土撥鼠一般捲縮在地上不敢動彈了。
後來,到底還是她的二姑把她抱回家去。
跟著二姑長大的陳小豔,從小沒有得到父親的庇護,但是,壞分子子女的帽子卻是死死的戴在這個少女的頭上。像一座大山,壓得她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