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過程緩慢而精細,這大概是她重生以來,洗澡時間最長的一次,就像是在做著什麼祭奠一般。
更像是在給程硯留足時間,若是他真的覺得她手太黑心太狠的話,她給他時間讓他離開。
等她洗完,時間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個小時。
江笑穿著一件吊帶睡裙,拉開了衛生間的門。
呼嘯的熱氣從衛生間中沖出,程硯站在衛生間的門口,一瞬不瞬的盯著江笑。
“我明早四點就要走,你確定要這麼浪費咱們在一起的時間?”
他嗓音深沉,語氣中帶著些微怒氣,但是眼中卻分明只有無奈。
“我還以為,你要在裡邊呆到我離開才肯出來。”
江笑頭發還濕的往下滴水,她抬頭,驚訝的看著眼前的男人,額前濕潤的頭發上水珠滾下,直接進了她的眼睛,酸澀難忍。
但是她卻沒有眨眼,她就這麼一直直直的看著程硯。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開口,聲音沙啞,“你不怪我?”
她說完,就眼眶一酸,剛才想著程硯若是真的不理解就讓他滾蛋的時候的豪邁勁兒早就消失了個一幹二淨。
又怎麼會不在乎?她的男人,即便是她再怎麼心狠手辣,他也得包容,他可以訓斥她,可以教育她,但是就唯獨不能嫌棄她!
她有一顆黑色的心,這一世,或許她一直再想著讓自己善良起來,想用一刻溫和的心去對待身邊任何一個對她好的人,因為她不想被仇恨迷了眼。
她這一世,要報仇,但是,她也想有美滿幸福的生活,所以,她一直想用善待的方式來對待她的這一世,尤其是在遇到程硯以後,他有著那樣的身份與家世,她便更加不想讓自己活的太過黑暗。
但是,骨子裡的黑暗,還是會時不時的顯示出來。
就比如說,之前在醫院聽到孫婧沂和孫敬元的談話的時候,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利用,利用江清越可能不是江家的孩子的事,讓江家更亂,讓江家更慘,甚至,有些不顧及江清越的感受。
就比如現在,江芷月對程硯的心思昭然若揭,她一忍再忍,忍不了的時候,就教訓一頓,但是她卻依然肆無忌憚,就在她今天暈過去的那一刻,她心裡只想著隨便找幾個男人辦了她一了百了,她這麼想了,也這麼做了,連猶豫一下都沒有猶豫,似乎,這對她來說,只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手段罷了。
做完,她才想起程硯是不是能夠接受這樣一個從手到心都是黑暗的她。
她想的好,若是程硯不接受,甚至嫌棄,那就讓他滾蛋。
但是兩輩子,第一次這麼喜歡的一個男人,說灑脫,也只可能是表面上。
她驚訝的望著他,“你,不嫌棄我?我覺得我惡毒?”
程硯忽然勾唇笑了起來,“難道,這就是你在裡邊呆這麼長時間的理由?”
江笑眼眶紅潤,搖頭,“不是,我是在給你時間,讓你自己滾蛋。”
“小東西!”
程硯沒好氣的抱住她,大手用力的在她小屁股上拍了一下,這一下,真的很用力。
剛才他聽到她打電話叫男人過來的時候,確實是有些微驚訝,但是怪她?嫌棄她?怎麼可能?
她獨自一個人在江城,在江家生存,他不在她身邊,還不能讓她有點手段了?
他要找的是老婆,不是一個到處與人為善的聖母,她能用手段保護好自己,他很欣慰。
只是,他心裡有些微沉悶,她是什麼時候,跟那些人混到一起的?隨後他就想到,可能是因為君君,因為沈奕辰她才跟這些人認識的,但是他心裡依然有些不舒服。
他明明就在她的身邊,她卻找別的男人幫忙。
她就這麼的不信任他?
“我就這麼不值得你信任?”程硯目光深深,再怎麼樣,他都不會因為一個無關緊要的女人跟自己的媳婦兒翻臉的。
即便她的這些手段剛開始的時候確實驚到了他,一個小姑娘,剛剛十八歲,竟然就用這樣的手段來對付人了,但是,越想,他也就越心疼,到底是什麼樣的環境,才使得她不得不動用這樣的手段呢?
心疼在瞬間,就壓過了驚異,再加上心裡微微的吃味,所以他後來才一直坐著沒有說話,也沒有動,這小東西,竟然會想到,他會嫌棄她!
江笑嘟著嘴,“嗯,不信任你,因為你是解放軍叔叔,做了壞事,你會把我抓起來。”
她明亮的眼睛上蒙著一層水霧,小嘴嘟著,就連語氣中明顯的撒嬌,程硯心中一動,彎腰把她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