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未見,他的腰圍好像又長了一圈,他大腹便便,走起路來一搖一晃,臉上帶著市儈的笑意,正在和旁邊的年輕女郎說話。
那位女郎身著西服套裙,手裡挽著一隻名牌女式公文包,打扮得極為幹練。
因為離得遠,他們說話聲音又小,江子城聽不到他們在討論什麼,可從他們的表情和肢體語言來看,話題應該極其愉快。
奇怪……江子城越看越覺得那位女士眼熟,又實在想不起在哪裡見過她。
等到兩人的身影走出餐廳,才叔終於長舒一口氣,重新坐直了身子。
“真晦氣。”才叔說,“居然遇到吳德那家夥。”
見江子城一臉狀況外,才叔小聲和他解釋:“最近公司的風聲有沒有聽到?瑞慈的音樂部要獨立出去,成立一個新廠牌,就叫‘長安音樂’,現在不少經紀人都想帶著藝人跳過去。”
“……”江子城不僅知道,更知道那個即將成立的新公司根本不是“長安音樂”,而是“長安娛樂”,一家專門和自家人搶生意的公司!
才叔說:“聽名字都知道了,吳德就是個傀儡,實際掌管新公司的人是老謝總。剛剛和吳德走在一起的那個女的,就是老謝總的私人秘書。”
……老謝總的私人秘書?
……等等!
江子城終於想起來,他在哪裡見過那個女秘書了!
他第一次與扈哥對視時,看到扈哥在幾年後出任瑞慈娛樂的藝人總監。而在那段“未來”中,扈哥義正辭嚴地拒絕了那位女秘書,告訴她“決不同意謝總包養公司藝人”。
因為這段未來,江子城一度對謝北望的印象非常差,覺得他是那種會潛規則小明星的爛雞雞總裁,並且在最開始的接觸中一直對他退避三舍。
哪想到這一切都是一場誤會——想要包養小明星的“謝總”根本不是謝北望,而是謝長安!!
江子城怔怔地坐在那裡,面前的美食再也無法激起他的食慾。
於此同時,他的大腦宛如一臺高速運轉的機器,把他和謝北望從相遇到現在的所有事情,一件件一樁樁的串聯在一起,逐一複盤。
直到這時,他才發現自己成了一葉障目的愚人,明明繞過屏障就能觸碰到真相,可他卻一直在外圍打轉,幾次與真相擦肩而過,都視而不見。
他從最開始認識謝北望時,就一直對他抱有深深的戒心。
謝北望對他的追求、對他的關懷,江子城全都感覺得到。但因為先入為主的印象,江子城總是無法坦然敞開自己。
明明老謝總和謝北望是截然不同的兩類人啊!為什麼他會把老謝總所做的壞事,張冠李戴到謝北望的頭上呢?
就因為對“預知能力”的盲目信任,江子城一直把謝北望阻攔在門外,左右猶豫,不敢踏出那一步。
可現在證明,他的預知能力也會傳遞錯誤資訊!!
他看到的“未來”只是發生在遙遠時空的一小段片段,前因後果皆不知道,語言表情都有可能作假……
從小到大,江子城用他的預知能力規避了無數風險,甚至還因此得到不少好處。他信任自己的預知能力,就像信任自己的眼睛、自己的鼻子、自己的耳朵一樣——他卻忘了,眼見不一定為實。
如果這段“包養”是假的,那麼另外兩段呢?
會不會也是一場誤會,一場誤解?
如果他所顧慮的一切都不存在,那他這段時間的猶豫掙紮,不就是一場徹徹底底的庸人自擾嗎?
……一陣滾燙的熱流湧向心髒,又隨著心髒的跳動,傳達到他的指尖,他的耳垂,他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江子城彷彿坐著飛機沖上了雲霄,耳膜被氣壓隔絕,外在的一切聲音都消失不見。
他只能聽到躺在胸腔裡的那個器官在跳——噗通、噗通、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