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張機,鴛鴦織就欲□□,可憐未老頭先白,春波碧草,曉寒深處,相對浴紅衣。”曼妙動聽而又帶著點悲愴悽迷的歌聲在窗外飄起的時候,書衡正靠在茜紗窗下的大理石心黃花梨連年有餘小條桌邊,耐著性子強迫自己刺繡。她搖了搖頭,不為所動。一邊放音樂一邊做事對她也是常例,完全不會被影響。
“平針,挑針,扭針”書衡搓著指頭無語望天,一臉生無可戀:“這技藝委實過於博大精深了啊。”
蜜桃探過頭看了一眼:“小姐,您進步多了。這是蜜桃吧?已經能看出來樣子了。小姐預備送給我的嗎?我就不客氣了,先說謝謝。”
“是荷花。荷花苞,菡萏。我原本打算繡‘小荷才露尖尖角’”。書衡表情僵硬。
“啊!沒事!我可以把它當成一朵試圖冒充蜜桃的菡萏。瞧,它成功了。”
書衡眨眨眼,一臉感動:“好丫頭,小姐我只怕這輩子都離不開你了。”
蜜棗在一邊聽到嗤的笑了:“小姐快別留她,只怕她心裡慌的很,恨不得早日飛到那常玉小哥哥身邊了。您要帶了她去姑爺那裡,她可要發狂的。”
蜜桃回身撕她的嘴,“小姐面前就敢說這些不三不四的,不曉得是誰心裡總惦記著自己表弟呢,識了幾個字就鴻雁傳書起來。”
書衡微微笑了一下,捧起蓋茶卻又放下:“咱們府裡丫鬟的出路向來都不錯,尤其是你們這些有頭有臉的,前年榮華堂綠衣出嫁,夫人不僅歸還了她的賣身契,不要贖身銀子,還送了頭面尺頭陪嫁銀子,加在一起足有二百兩。”
在裡頭整理床鋪的蜜桔也不由自主的停下了手裡的動作。
這些丫頭畢竟是大了,也開始顧念自己的終身,她們開著玩笑在自己身邊互相打趣未嘗沒有探口風的意思。為了不影響員工工作積極性,書衡樂意做個好人。
“去年紅袖姐嫁人,到這裡來跟我磕頭,你們也都看到了。恩銀和體面就不說了,後來的一整套嫁衣都是夫人預備的,從繡羅襦到石榴裙從頭上那支金燦燦紅瑩瑩的墜寶大釵到手腕上那三四隻龍鳳金鐲,沒有一樣不是夫人沒過眼的。就為她忠心耿耿先服侍了我又服侍了小公子。”
“體面恩寵都是自己掙的,說起紅袖只怕你們沒有一個人敢不服,細心妥帖靈巧忠心,每一個都排在前面。大家也不用擔心,我決計不會虛留或者平白的耽誤你們,有了想法儘管給我講,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一時間四個丫頭都不說話,蜜糖有些懵懵懂懂的看著書衡,半晌忽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小姐也要嫁人嗎?那沒有了小姐我服侍哪個呢?”
書衡嗤的笑了:“服侍你家漢子去。大家相處了這麼久,我自然也是捨不得,可真到分別的時候,誰都不許哭。先說好了啊。”
蜜桃揉揉眼睛:“小姐,我原本就是被爹孃賣了的,而且不是迫不得已賣的,是為著我哥哥娶嫂子。如今瞧我混出了點模樣,又想接我回去,我才不幹。說實話,我跟小姐,比爹孃親。又不是白芍她們那樣,逃荒,為了給彼此一條活路,逼不得已賣兒賣女,我們家明明有地有糧食,但我娘想著要養孫子,要供哥做生意,硬是把我賣給了人牙子。我是運氣好,才輾轉到了公府,又有幸落在了小姐手裡,小姐仁善,從不給我們臉色,更別提責罰。您別聽蜜棗那妮子亂講,我倒是寧願一直陪著小姐呢。”
重男輕女是普遍現象,到了21世紀也是一樣,書衡微微低了低視線,對此不做評價。
“既然這麼說了,那我也不講虛辭”蜜棗嚴肅的臉繃緊了更顯嚴肅,害的書衡恨不得伸出手來揉搓兩把,讓她的面部肌肉恢復正常:“小姐,您知道的,我家裡人口多,一堆弟弟妹妹,我只能留在國公府,好有個照應,沒辦法與您陪嫁。小姐有心全我的意,我再推辭反而矯情,到時候您真有了姑爺,我只在菩薩那裡祝福你了。”
書衡笑了:“我喜歡這樣的爽快。蜜桔蜜糖想好了也告訴我,不用羞澀。分別是註定的,所以珍惜當下。今晚我們開席,請廚房端個小火盆過來,配上鐵絲網子,略微準備些菜蔬肉片。咱們吃燒烤。可惜不能露天。此外,允許你們挑個人喜歡的點心下單子,廚房格外做了攢盤,走我的私賬。”
蜜桃悄悄回過身拿手帕擦了擦眼睛,又轉身笑道:“小姐這話說的,總讓您請客,被您豢養了這麼久,讓我們也大方一回,今晚上咱們分賬。”
其他三個蜜都點頭附和。書衡嘻嘻一笑,往後一靠,雙手一擺,模樣憊賴:“少花我的錢,我自然樂意。小姐我就大慈大悲的允許你們孝敬一回。”
等到昏省已過,書衡陪著夫人說了會話,再把您不老不老很年輕,魅力不可抵擋的話說上一遍,又把書衍這個小胖子逗得咯咯笑,回頭對上剛被自家爹爹考問功課完畢,每一汗毛孔都透著愉悅氣息的書御,書衡一如既往給個大大的擁抱表示鼓勵:“加油小哥兒,姐姐看我你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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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事情輪上一遍,才回到清風小院,下鑰鎖門。小屋裡,紅燭高燒,銀盃酒滿。各色茶點菜餚都已準備完畢。
書衡做為主子,先被四個丫頭輪番敬酒一輪,她經不起酒熱,頰上飛紅,再過一巡,索性脫下了外衫,露出裡面藕粉色暗印小梅花的中衣,一抬腳盤膝而坐,趁著三分興致,筷子一敲:“蜜桃,來,給大家唱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