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賞美人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快倆月。這兩個月之中,英國公府的嫣紅姑娘肚子痛兩次,頭痛三次,送繡帶三次,吹簫四次,與英國公花間,柳下,水邊,幽徑,偶遇數不過來多少次。嫣紅姑娘果然素質過硬,不僅忽悠的林姨娘幫自己,還有能耐讓英國公“鳳衾鳶枕憶溫柔”。英國公誥命哭兩回,鬧三回,上吊一回之後,終於意識到自己的戰略出了問題。原本意欲分林姨娘之寵,卻不料這倆人本著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的原則,勾搭了起來。她一口香茶噴到地上,狠狠罵了一句狼狽為奸。
輔國公府尚未有明顯動靜傳出。不過聽說性情孤高的嚴夫人向來不大瞧得起自家那個其實被很多女人眼紅的老公。蘭澤姑娘的待遇跟一般妾室無差一樣的輪班值勤,一樣的定省問安,只要不超出規矩框框,愛咋樣咋樣。
相比較之下,銀蝶姑娘戰績並不出色,暫時未有任何斬獲。按理來講定國夫人大著肚子,懶於應酬疏於伺候,她應該有很多機會才是她一開始就是這麼想的,但她很快發現事情沒有這麼樂觀。最理想的情況就是袁國公自己來紅藥房再怎麼說,新挖的茅房還香三天呢,男人嘛,誰能按捺住不嚐個新鮮?
後來,事實證明她想多了。袁國公的信佛不是一般貴族的“精神信仰”,而是比較熱衷身體力行。瞧著淡漠,實際上也真的淡漠。他在府中的時候,呆的最久的地方是月心庵。銀蝶無意中瞧見了袁國公從綠柳坡上走下,驚鴻掠影般轉瞬而逝,頓時百爪撓心。她知道嫣紅和澤蘭其實羨慕她的好運。輔國公是個年過四旬的糙漢,英國公除了爵位不一般其他啥都一般。就她抓到了好牌。
她想主動出擊,卻發現袁夫人不是瞧著厲害,她是真的厲害。
紅藥房的出入是被嚴格掌控的。她走到哪兒小桃小喜必然就會跟到哪兒。話說的很好聽:“夫人指派我們盡心盡力伺候姑娘,我們定當時刻聽候吩咐,不離左右。”
她哄也無用,勸也無用,罵也無用,威脅利誘全都無用,兩人中必然會有一人影子一般不離自己前後。連晚上睡覺都有人盯著銀蝶曾經一夢而醒,猛一睜開眼就看到小喜鬼森森的站在自己身邊,頓時嚇了個激靈:“你怎麼還在這裡?”
小喜理所應當的回答:“若非奴婢在這裡,那被子怎麼能好生生的蓋在姑娘身上?我幫您撿三回了。”
銀蝶:“我的睡相一直都很好。”
“那姑娘的意思是我們定國公府床不好?”
她當然不能說是。
她開始放餌釣魚。於是,流光泉邊葡萄架下飛出了婉轉柔媚的歌聲。嬌嬌恰恰如黃鶯出谷,細細軟軟如風蕩柳絮。如果參加好聲音,那也一定是導師爭著轉椅的那種。書衡無意中聽到一耳朵,覺得這聲音飄蕩下去,自己廊子下頭養的母貓都能提前發春了。她很想把那首很盪漾很浮誇很富有挑逗意味的《癢》拿出來給她唱,看看能不能有荷爾蒙翻騰紅塵色變桃花朵朵開的效果,但最終因為風化問題遺憾作罷。
都說藝術的最高境界是與自然想通的。銀蝶的歌聲引來了鳥兒雀兒,引來了狗兒貓兒,卻硬是沒引來自己想要的那個人。
於是她開始跳舞。荷花池邊綠柳坡間位置並不寬大,但跳個單人舞還是可以的。流雲飛袖也好,凌波飛燕也罷,搭配著綠樹紅花,芳草落英,也是極美的景緻。她連著跳了五天。書衡也看了五天。看到最後心中的鄙夷變成了感慨:命運害死人。若是投身到現代社會去,隨便參加個選秀何愁你不紅?偏偏現在成了枚棋子袁妃娘娘已經打探出來了,這銀蝶的母親和弟弟都握在太后手裡。
一方面累著,一方面急著,一方面水邊風吹著,銀蝶姑娘不算意外的病倒了。
紅藥房的訊息傳過來的時候,袁夫人正在檢視給孩子預備的小衣。“不是虎的就是松的,再不然就是鴛鴦蝴蝶,有什麼好挑的?這次圖案就繡成萬字不到頭吧,滿了沒盼頭,留著點尾巴才好。小鞋用大紅宮緞吧,輕紅顏色有點浮。”吩咐完畢,她才慢慢抬起了頭,彷彿早料到一般。
“掉進湖裡了?有沒有砸死我們的魚?”
這是當初某王爺送的姑娘搞出來的。她在水裡亂撲騰的時候,還傷到了一隻品種金貴的紅頭雪鯉。
“不穿衣裳坐在風口了?走路不小心崴腳了?”
這是當初某想爬床丫頭搞出來的。病弱的不吉利,無法伺候,被她老子娘接出去了。
“真愛難禁,相思難解,茶飯不思,魂不守舍?有沒有先找道士驅驅邪呢?”
這是當初某小官之女搞出來的。後來此人就沒在上京出現過了。
袁夫人一連串的問題砸過來,孔媽媽都道不是,這銀蝶是真的病了。
病的很嚴重。書衡去看她的時候,她燒的面龐燥紅,說著胡話叫娘,叫完娘又叫太后。向太后保證自己一定忠心耿耿,好好聽話。肯定是真燒迷糊了。不然她應該喚著男主的名字,顯示出自己的孤獨無助和唯他可依。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
書衡摸摸鼻子,回頭問:“孃親,這姑娘不能就這麼放著吧?”
袁夫人柳眉一掀,笑意深長:“一般情況下,我都不會見死不救的,否則怎麼對得起‘任俠’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