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玉容不知道是真的被傷到了心灰意冷,還是本就回光返照。
這一日,姚玉容到底沒有熬到天亮便閉上了眼睛。
姚玉容死時十分淒涼,位份被降,身份淪為普通宮妃,偏偏又是在她身體這般情況下,明眼人都能夠看得出姚玉容聖心已失。膽大的,自然是巴不得落井下石,而膽小的,更是明哲保身。
以至於姚玉容如今病重成這般,竟然沒有一人來探望。
蕭恆帶著楊蓁蓁離開昭陽宮後,往日裡井然有序、來來往往的昭陽宮一下子變得慌慌亂亂,人心也全散了。
以至於姚玉容在臨終之時,寢宮內除了自己的母親與妹妹以及一雙兒女之外,竟只有幾名往日裡信重的宮人守著。
姚玉容看著自己已經年老的母親,看著明明已是大人還是一臉天真的妹妹,最終目光落在了滿眼通紅,孤苦無依的一雙兒女身上,眼裡落下了淚水。
她已經沒有多少力氣說話,只能夠勉強伸出手。
姚夫人見此,連忙握住了姚玉容的手,又將大皇子與大公主的手放入了姚玉容的手中,然而姚玉容卻是抬起了另一隻手,伸向了姚玉瑾的方向。
姚玉瑾愣了一下,但反應過來立刻將自己的手放入了姚玉容的手中。
倒是姚夫人見到姚玉容這番動作,面色複雜的看著,沒有說話。
姚玉容已然渾濁的目光裡,隱隱帶著一抹歉疚看著姚玉瑾,又將姚玉瑾的手慢慢的與自己的那一雙兒女的手交握在一起。
然後,姚玉容目光哀求的看向了姚夫人。
姚夫人不忍的背過身,一雙眼睛眼眶早已變得通紅,她緊緊捂住了自己的臉,不想讓姚玉容看到自己的表情。
而姚玉容的目光卻一直哀求的望著。
她強忍著心中的悲傷與猶豫,又看向了仍是一臉懵懂的小女兒,最終沒有點下這個頭。
姚玉容眼裡的光芒漸漸暗淡了下來,她張了張嘴,無聲的喚了一聲“娘。”
姚夫人深吸了一口氣,淚水不知不覺已經落滿了整張臉。
姚玉容也同樣默默的流著眼淚。
姚玉瑾看著流淚的母親與姐姐,面上滿是疑惑與懵懂不知,然而更多的還是悲傷。
姚玉容看著姚玉瑾這般,面上有些絕望的閉上了眼睛。一顆淚從她緊閉的眼睛裡落下,她的手無力的垂落。
“姐姐……”
“玉容!”
姚夫人與姚玉瑾大叫出聲,她們不敢置信的緊緊握住了姚玉容已然慢慢冷卻僵硬的雙手。
但這個時候,已經不是她們傷心的時候,姚玉容的一雙兒女尚且稚嫩需要安置,而亂糟糟的昭陽宮也需要理好事務,如今的局勢,顯然宮中根本不會出人。
姚夫人打起了精神,強忍悲哀,目光復雜的看著姚玉瑾,輕聲開口道:“玉瑾,你帶大皇子與大公主下去,等娘娘這邊安置好了,靈堂布置好了……你再帶大皇子他們過來。”
“娘,我陪著姐姐吧!”
姚玉瑾聞言,面上有些猶豫,她膽子向來大,況且姚玉容生前又寵著她,這個時候她是真的不怕,也願意替姚玉容收拾。
但姚夫人這會兒卻是沒有精力繼續勸說,只是沉下臉輕聲道:“不要再說了,趕緊帶大皇子他們下去,讓他們用些東西,也讓他們歇會兒,接下來的日子,難熬著……”
姚夫人說這話的時候,目光落在了姚玉容死不瞑目的面容上,心中一陣沉痛,她倒不知道自己是在說接下來的祭奠難熬,還是在說沒了孃的日子,在宮中難熬。
姚玉容被姚夫人的嚴肅的語氣說的嚇了一跳,縮了縮脖子,也不敢再爭辯,小心翼翼的帶著早已經有些麻木的大皇子與大公主退了下去。
雖然姚夫人並非是宮中的主子,可好歹是姚玉容的親生母親,又有宰相夫人的頭銜在,倒是指揮得動昭容宮裡的宮人。
宮人人心早已渙散,可在這個時候也知道若是不好好做事,胡亂跑動,他們照樣討不得好。
所以雖然應付著,還是將姚夫人交代下來的事情都一一辦理妥當。
在姚玉容死後,昭陽宮裡的宮人便依著姚夫人的吩咐跑去了宣和殿中彙報姚玉容的死訊。
只是人被梁庸攔在了門口,梁庸聽罷宮人稟告,只是擺了擺手,便打發了人,自己卻是並沒有進去稟告的意思。
反倒是聞訊而來的劉御侍微微有些猶豫,催促著梁庸輕聲道:“雖然姚妃如今失勢,可畢竟還是高位妃,又有大皇子有大公主這一子一女,您這瞞下這件大事,怕是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