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辰自然不會拂了親人的好意,隨手拿起一套,手一碰觸衣料,立覺有異,仔細一感受,不無訝然:“娘,這衣服……”
白氏正等著此刻,一經葉辰問起,頓時笑眯了眼:“這衣服不錯吧?比你身上那些華服都要來得好。”
葉辰點頭表示同意。
白氏接著道:“布料所用材料是娘在山中尋摸,手藝就不說了,家裡幾個媳婦丫頭都有份,後續製作是雪丫頭和霜丫頭兩人功勞。”
葉辰真心為家人高興,這是離了他之後,葉家人首次自主摸索出一門技藝,雖然手藝還不到家,無論是用料還是製作工藝,都達不到法衣水平,卻已經有了法衣雛形。
顯然,葉雪和葉霜已經初窺門徑,雖然兩人並非煉器師,走的是天衣無縫之道,說白了就是從事偏門小道工作,以織衣入道,但也不會遜色太多,至少在法衣製作上不相上下,甚至有獨特功效。
雖說目前葉家人自行領會技藝還很少,相信假以時日,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乃至無數次。
葉辰心中掛礙大減,此行他要真出意外,他也不怕葉家自此跌入塵埃。
見眾人目光灼灼望著他,葉辰不想拂了大家好意,隨便挑了件進屋換上,一出來就對上眾人期盼眼神,不由失笑:“不錯,很結實,一般人力道輕易破環不了,禦寒效能也非常好,穿上它,皮衣棉襖都不用了。”
在場諸人如釋重負,圍著葉辰詳細問過穿上新衣衫感受後,白氏略帶遲疑問道:“辰兒,你看這衣衫放鋪子裡賣怎麼樣?”
“還沒賣?”葉辰詫異。
“這不是怕給咱家招來麻煩,這方面你懂得比較多,不問過你我們怎麼敢貿然放到市面上?”白氏笑眯眯道。
葉辰一怔,隨即恍然,沉吟片刻,鄭重說道:“小心謹慎是好,不過也用不著事事問我,你們要覺得可行,就大膽去做,哪怕判斷出錯也不要緊,及時彌補就行。”
眾人面露茫然,葉辰這個提議跟他們以往行事相悖。
葉辰心中瞭然,幾年前,葉家人都還是老實巴交的農戶,即便最為精明的葉寧仁,也只不過在臨江村這一畝三分地說話有些分量,只能守成,銳意進取、開疆拓土就別指望了,希望還在小一輩上,只是時間太短,一時半會眾人思維還無法徹底轉變,當即換了個說辭,道:“有事你們多商量,有把握就放手去幹,實在確定不了,先擱置一邊以後再說。”
聞聽此言,眾人頓時心神一鬆。此前他們都是按照葉辰定下的方案走,做得倒像模像樣,心裡也沒什麼負擔,貿然讓他們自行做主,還真有些為難他們。
不過這半年多葉家人也意識到葉辰有意放權,莊園事務基本都分出去,只會執行,不會開拓道路,確實不利於莊園發展。只是猛然間讓他們轉變觀念,眾人心中難免惴惴不安,有個緩沖減輕他們身上壓力,倒不失為一個妥當之法。
這事情解決之後,眾人重拾歡笑,說著說著,宋氏眉頭一皺,這會她才想起一個嚴重問題,朝白氏遞去一個詢問眼神。
白氏先是一愣,很快就會意,笑容一斂,道:“辰兒,雪丫頭霜丫頭是學了家傳繡技才從試煉塔得了天衣無縫這一道傳承,霜丫頭還好,雪丫頭馬上就要嫁人,這事你得盡快拿出個章程。”
白氏這話一出,在場所有人目光齊刷刷望向葉辰。
這事非常重要,在大越朝,獨門技藝幾乎都是傳子不傳女,傳內不傳外,哪怕區區一門做豆腐營生,有條件的情況下都不會讓女兒媳婦涉足。
葉家家傳繡技既然允許葉雪她們學習,自然不會限制她們帶去夫家,但之後如何定,卻不能馬虎。
葉辰先前還真沒想過這事,驟然聞言,一時也沒太多頭緒,沉吟良久,方道:“不得外傳,允許傳給子女和徒弟,當地若無葉家同型別店鋪,允許掛各自招牌開店,同城則以葉家分店形式對外營業,不得惡意競爭,且店鋪最多隻能開一家。”
“那要是好幾個外嫁之人都在同一個地方?”
“大伯孃,您無需擔憂這些,發展到這一地步,葉家鋪子早就成了老字號,若這樣都競爭不過新開分號,那被擠出這個行業也是該當。”葉辰這話說得漫不經心,卻讓一幹聽眾心中一寒。
是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他們可以為後輩開闢出一條康莊大道,但後代要是不爭氣,那再多安排都是枉然。
想明白這點後,眾人悵惘的同時,不由感嘆葉辰心寬。這要是放以往還好,現在可是和功法連在一起,而且並不侷限於女子,男子亦可修習。
如此情形下,允許外嫁女習藝,就等於額外給了她們一個安生立命之道。更關鍵的是,縱然她們修煉天賦不佳,只要繡技出眾,一樣前途可期,到了夫家將不再可有可無。
這是多大的恩澤!
一般家族恐難做到,葉辰卻如此輕松就送出,心胸之寬廣非一般人可及。
殊不知,葉辰只是不在意這些罷了。
到底來自兩個世界,觀念相差極大,大越朝技藝口耳相傳,葉辰上輩子卻是知識隨便學,不過有利也有弊,因唾手可得,反而不珍惜,遠不如大越朝各種技藝學徒來得刻苦勤奮。
定下基調之後,葉辰沒再過問此事,由著葉寧仁等人新增完善各項規矩。
葉辰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盡量周全,卻又不能規定太死,要留給底下人足夠自由發揮空間,條條框框太多,不免縛手縛腳,這不利於葉家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