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辰這才想起此行目的,忙把皇帝過身一事跟他們說了,然後敲鼓通知莊丁集合,將期間忌諱傳達下去,凡帶紅物件都撤下,撤不去也得用素布蓋上。
葉酉頓時垮下臉,本還想回城過個熱鬧的年節,看來是沒希望了,城裡那麼多雙眼睛盯著,還不如待在農莊自在。
“你不打算回城?”葉辰微覺驚訝。
“這邊挺好,城裡還不就那樣,不能聽戲,不能喝酒,元宵節也沒有燈看,街道鋪面至少一半不開,說話都不能大聲,死氣沉沉的,農莊這邊風是大了點,不過自在多了。”
這麼一想,還真是,葉辰不由失笑。他這個五堂兄性子很是跳脫,幹活卻沉得下心,大伯教養得不錯。
“行,那你就留下,注意安全。”葉辰本想自己換下兩位堂兄,既然葉酉不願回去,倒省了他不少事。如今是多事之秋,他還是待在城中訊息更為靈通,也能更好應變,“大堂兄,你跟我回城,還是留在莊子上?”
葉午略一思索,道:“我回去,那邊事多。”
“好,你準備準備,明早就走。”
葉酉一怔,急道:“大哥,你不留下陪我?”
葉午翻了個白眼:“你又不是小孩子,還要有人陪才能安心不成?”
“嘿嘿,這不是一個人無聊嗎?”葉酉反駁。
“莊裡人多得是,找他們玩去。”
葉酉:“……”大哥真是一點都不好玩,葉酉躲到一邊蹲牆角,那個委屈勁,簡直撲面而來,若他把黝黑的膚色再養白一點,說服力只怕更大。
“給你帶了些燕窩,你會煮吧?”葉辰拿出幾樣貴重吃食以示撫慰。
葉酉更蔫了:“不會,沒吃過。”
葉辰立刻找來做飯的婆子,跟她們詳細說了燕窩燉制過程,直到她們記得一絲不差,這才放她們離去。
“五堂兄,這是金絲血燕,很珍貴,我現在還沒渠道弄到這個,東西你收好,別擱廚房,你想吃了再拿出去讓廚娘燉上一蠱。”走之前,葉辰不忘叮囑。
葉酉鄭重應下,冒著寒風將兩人送出門,直到看不見人影,這才搓了搓手縮回屋內,唉聲嘆氣道:“唉,今年這個年難過,留我一個人能做什麼?”
他此番抱怨,卻無人得聽,此刻,葉辰和葉午已經跑出好幾裡外。
離開農莊沒多久,流焰就嫌葉午所乘馬匹走得慢,時不時停下踢蹬蹄子發下小脾氣,葉辰沒轍,只好不停安撫,這才勉強讓流焰耐下性子。
“小辰,你這馬瞧著不錯,脾氣也大,哪弄的?”葉午早被流焰的表現吸引,忍了一路,最終實在沒忍住,好奇地問出口。
“我媳婦給的。”說起這個,葉辰一臉得意。
葉午驚了:“你媳婦?什麼時候的事?”
“剛談成,就在前幾日。”
“這下二嬸該享福了,恭喜啊。”葉午還不知道葉辰娶的是男媳婦,道喜聲再真誠不過。
葉辰笑著收下祝賀,並未多說其他。
有人做伴,路途便不再那麼無聊,哪怕葉午並不算多話之人,時間也過得飛快,緊趕慢趕,兩人總算趕在入夜前入城。
去歲大年夜在路上奔波,今歲也沒好多少,這個年沒有一點年味,格外冷清,葉辰無聊想到,他是不是跟年節犯沖,要不怎麼就過不上一個正常年節。
西京慶安侯府上院。
這邊別說年節氣氛,倒像是在治喪,處處見白。其實也不差多少,龍椅上那位沒了,地方一切從簡,天子腳下的西京卻得恪守規制,一步不能錯,否則被言官參上一本,扣個對皇上不敬的名頭,妥妥獲罪,說不定還帶累全家甚至全族。
這種時候,平民百姓還好,越是位高權重,就越是謹慎。
不過國喪也僅是國喪,再怎麼守制,除非跟皇上親厚,否則多半隻是表面功夫,關起門來氣氛總不如對外時那麼嚴肅。
此刻,慶安侯府上房花廳氣氛卻異常凝重,壓抑得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
太夫人年事已高,本就因連日為皇帝治喪而疲憊不堪,神情萎靡,此時更是面無血色,沙啞著嗓子頹然道:“卸磨殺驢,卸磨殺驢啊!”
“母親,無妨,還有子清在,待兒去信一封,那邊想必不會起亂子。”慶安侯出言安撫。
提及肖瑾琰,太夫人愈加悲慟:“侯爺,你就別騙娘了,子清世子之位被剝奪,轉給瑾珏,那位心思昭然若揭,子清在那邊無人幫扶,年紀又小,還不知道是什麼個景況,你又被逼留京,難,難那。”
“兒相信子清。”慶安侯沉聲道。
“希望如此。”短短不到一個月,太夫人彷彿老了好幾歲,似是想起什麼,目光淩厲提醒,“你看著點你那夫人,當日禮部來人宣旨,我可是注意到她有一剎那失態,聽聞子清世子之位被摘,她竟然還笑得出來,豈有此理。”
慶安侯蹙眉,面露不解:“母親,會不會是你看錯了,霓裳一貫待子清甚好,雖說幼小離多聚少,也不至於如此。”
“哼——”太夫人沉下臉,“你懷疑為娘騙你不成?知人知面不知心,誰知道她是怎麼想的。你還不清楚,不管她表現多好,為娘可從來就看不上她,但你有見過哪次為娘故意為難她,一次都沒有吧,更遑論栽贓陷害,我還怕髒了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