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排在第三個,稱量時一切正常,稱完結算時卻出了岔子。
“小辰,劉家每鬥多算兩文,怎麼到了我家就只加一文?先前雪丫頭可是說了給多算兩文。”說到這,唐氏一頓,擺出一副悉心為葉雪著想的架勢柔聲道,“哎呦,這可怎生是好,雪丫頭都大姑娘了,說話竟然這麼沒分量……”
唐氏話只說半截,未竟之意卻相當耐人尋味。
葉辰從賬本中抬頭,目光涼涼地掃過唐氏。
唐氏如芒在背,下意識轉開視線往後退,被人群擋住,這才沒有當場出醜,卻是再也不敢接話。
“蘇家退糧。”葉辰不欲多費口舌,一出聲卻讓人心中發寒。
葉豹幾個年輕,辦事可能不牢靠,但有一個優點卻是大多數經歷豐富之人所不具備,他們想法簡單,葉辰怎麼說,他們便怎麼做,幾人協力之下,不過片刻功夫,屬於蘇家的糧食便如數裝好袋退還。
須臾之間,場面便不可收拾,唐氏丈夫蘇起忙出面說和:“都是婆娘不會說話,欠收拾,回頭定給你家雪丫頭一個說法,小辰,你再考慮考慮。”
“慢走不送。”葉辰不為所動,話落,便不再搭理人。
蘇起難堪不已,臉白了青青了白,好懸才忍下胸中悶氣,陰著臉連人帶糧退走。
白氏在後面維持秩序,沒有第一時間獲悉此事,等她氣沖沖上前,只趕上末尾,饒是如此,也將“口不擇言”的唐氏罵了個狗血淋頭,並發話從此後葉家再不對他們敞開大門。
雖罵了個痛快,白氏依舊氣到不行。唐氏這人太過陰險,千防萬防,也沒想到她會拿葉雪在葉家地位說事。姑娘家要是不被孃家看重,夫家自然也不會拿她當回事,真正是居心叵測。
跟唐氏有過齟齬的幾個婦人滿眼幸災樂禍,還以為她能無往不利,豈料在葉辰這邊碰壁。這下好了,偷雞不成蝕把米,不過也該當唐氏丟這麼大臉,她以為她是誰,誰都吃她那一套?整天捯飭得光鮮亮麗,她這是想吸引誰?平常蘇起對她寶貝得跟個什麼似的,真碰上利益攸關之事,還不是照樣張嘴就呵斥。
回到家,蘇家人一個個面色不善。
唐氏低著頭,小聲啜泣:“都怪我,要是忍忍,沒說那話就好了。”
蘇起沉著臉:“說不說都一樣,說定的加價兩文,轉頭就反悔,這是誆我們呢,這口氣豈能忍,最後還是會起沖突。”
蘇彤往後縮了縮身體,低眉垂眼盡量降低自身存在感。
等眾人散去,唐氏跟著蘇彤進門,直勾勾盯著女兒看,眼裡似有風暴在醞釀。
蘇彤被盯得心裡直發毛,手無意識攥緊衣擺。
“彤丫頭,看著我。”唐氏語調平緩,似乎並未受到方才影響,“你老實交代,是你沒將事情辦成,還是葉家聯手坑了咱們一把?”
蘇彤竭力鎮定,憤憤道:“是葉家下套,葉雪真不是個東西,竟然騙我。”
知女莫若母,見蘇彤這等表現,唐氏已然心中有數,她非但沒惱,反而笑了,語重心長道:“還不夠,遇事不能慌,要讓別人相信你,言行舉止就得自然,若能連身邊人都騙過,誰還能疑心到你身上?”
有一瞬間,蘇彤羞愧得無以複加,等情緒稍定後,當即受教,乖乖聽訓:“知道了,娘。”
蘇家被殺雞儆猴之後,後頭賣糧的村民安分許多,再沒人敢胡亂作妖,實在不滿意價格,也只是就事論事跑到白氏跟前說道。
葉辰耳根子徹底落了個清靜,無他,實在是他這人不好話說,一言不合就送客,這還讓人怎麼整?
葉家收糧一事有條不紊進行著,期間也不是沒發生過扯皮的事情,大體還在接受範圍內,也就沒有勞動葉辰。
不過有幾家卻比較麻煩,尤以五叔公家為最。
原先他家也算仗義,葉家急需用錢時,幫襯過不少,只後來急昏了頭,見錢眼開,出了昏招,居然藉著要債的名義強搶,兩家自此交惡,關系再難回到從前。
照葉辰的意思,自然是將五叔公家拒之門外。
白氏念著往日情分,覺得小兒子這麼做過於絕情,於他名聲有礙,好說歹說,總算為葉寧信家爭取到同村人待遇。
只是五叔公並未領情,得知差別待遇後,夥同族中同等遭遇幾家一狀告到族長那。
葉威霆沒有跟著義憤填膺,端起茶碗慢慢啜飲,眼眸半斂,暗自思量。
葉家起來太快,照這個趨勢發展下去,風頭怕是連他家都要蓋過去,簡直不可思議。若只是會賺錢倒不算什麼,讓葉威霆忌憚的是葉辰摔傷之後驟變的行事風格。
也不知道是受了什麼刺激,葉辰對名聲看得很輕,平時還好,一旦惹到他,他壓根就不顧忌旁人怎麼看,連大舅母都敢扔,頗有肆無忌憚之意,這樣的人不好招惹。
想及此,葉威霆抬頭掃了葉寧信一眼,這個堂侄以前不是這樣,難不成一朝行差踏錯,索性破罐子破摔?要真如此,那他以前還真是高看了他。
須臾,葉威霆收回目光,繼續先前考量,見一時半刻摸不清葉辰底細,當即三言兩語將人打發走,他決定按兵不動,靜觀其變。
葉寧信等人心裡憤憤不平,一時半會卻也無可奈何,幾人一商量,轉道幾個族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