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安侯府插手後,晉岷縣富戶總算消停下來,商業秩序逐漸恢複,唯有餐飲業傷了元氣,一時半會難以回到原先水平。
經營酒樓食肆的老闆氣悶不已,卻也無可奈何,只能靜待以後。人大都健忘,想來過個幾月哪怕比不了從前,也差不遠。
時間一晃而過,很快就到了收獲季節。
穗豐村各家各戶不管男女老少全體出動,田間地頭一派熱火朝天景象。
汗水浸濕衣衫,村民卻各個喜笑顏開。
今年年景好,莊稼喜獲豐收,望著曬幹的各種糧食入倉,農戶前所未有的滿足。他們受夠了連年戰亂和各種原因導致的歉收,正所謂手中有糧心不慌,村民似乎看到未來美好生活正在向他們發出呼喚。
葉家壯勞力不多,以往每到農忙時節,全家人都得脫去一層皮,如今卻不用,不說多了幾把下品鐮刀相助,就算沒有,也一樣輕松,誰叫他家開了一個豆腐坊,不用葉家人提,僱工就會主動上門幫忙,還不用給工錢。
白氏會做人,自然不會這麼幹,工錢不要,她就每天帶著媳婦孫女在灶間忙活,置辦出上好夥食,吃得一幫人滿嘴流油,之後幹活就更加起勁,還吸引來好些有多餘勞力的人家幫忙,就只為那一口吃食。
眾人拾柴火焰高,葉家田地不算多,攏共也就三十幾畝,沒幾天就收割完畢,只等曬幹入倉。
看著滿院子糧食,白氏笑眯了眼,比葉辰大筆賺進銀子更來得高興。
“娘,借的糧今年總算可以還上了。”宋氏同樣喜不自勝。
“嗯,等新糧下來我就挨家挨戶去送。”白氏俯身撈起一把糧,顆粒飽滿,色澤明亮,質地非常好,眼底笑意愈發濃厚。
家裡欠債早就還清,糧食這種東一把西一捧的小零碎卻無法計算,特意買糧去還反倒顯得生疏,有了新糧,無論做成糕點,或者幹脆直接就這麼拿去請人嘗鮮,都不錯。
穗豐村和白氏等人想法一致的佔了多數,他們卻忘了一點,那就是谷賤傷農。
交完糧稅,眾人還沒樂呵幾天,就再也笑不出來。
豐收是好事,但當整個西北州乃至全國都如此時,必然伴隨糧價大跳水,往年一鬥米還能賣個十幾二十文,眼下卻不足十文。當然,這是糧商收購價,賣價依舊維持在二十文上下。
農戶收入來源本就少,如今大越朝商業不夠發達,能提供的工作崗位有限,就更指著田地裡那點出息,結果辛苦一場,收獲卻遠不及預期,心裡苦悶可想而知。
明知這個時候賣糧不劃算,村民卻無可奈何,哪怕糧商開價再低,也只能紅著眼賣出一部分,賣多賣少就看各家底蘊,不缺錢用自然可以一粒不賣,等著錢救命的便只能接受糧商盤剝。
白氏本來還打算賣上一些新糧,好換取家中沒有的,見此哪還捨得,想著反正家裡不缺錢,新糧就全部留著自家吃,吃不了可以做成各種糕餅點心,這些年葉家欠了不少人情,正好拿去慢慢還。
民以食為天,大越朝商業正處於恢複期,尚不夠發達,飲食行業卻還不錯,無奈晉岷縣酒樓食肆在先前幾家鬥法之下,遭了池魚之殃,因而,相較其他地方而言,糧價被壓得更低。
但這並不意味著糧商日子就好過,谷賤傷農這沒錯,眼光不夠的糧商一樣遭罪。糧價大幅下挫,庫存小還好說,庫存大的即便沒到傷筋動骨的地步,損失只怕也不小。
這也是為何敢從商的人遠少於只一心求穩妥,甘當被人剝削的僱工最大緣由。只因經商來錢是快,傾家蕩産卻也容易。
如此狀況下,糧商還得掂量一番,免得一個不慎,就大批積壓,但有部分糧食行業卻是例外,譬如酒商。
糧食是原材料,屬於最基礎一環,通常越是基礎産業,市場反應就越大,越往上則影響越小。
葉辰跟許彥青肖瑾琰三方合作的特色酒焰酒中高檔品種受到的影響便微乎其微,特別是高檔酒,價格不但沒因此而降低,反而因供不需求有往上攀升的趨勢。
大越朝不是末世,規則不能照搬,這裡一個人打天下純屬天方夜譚,必須靠群體力量取勝,穗豐村便成了葉辰首選目標。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豆腐坊惠及的人終究只是少數,葉家雖因此在村中地位明顯提高,涵蓋範圍還是太小。
聽著白氏見天嘆息,村裡小半人家都缺錢缺得厲害,想等等再賣糧,卻等不起,不得已只能賣出一些應急,原以為糧食大獲豐收日子就能好過,結果竟是如此,好些人家都在為此發愁,葉辰心裡一動,隔天便走了趟晉岷縣,回來時身邊多了個丁旺。
將人暫時安置在作坊,葉辰去找村長大伯,又租憑下一個空院子,打掃清理幹淨後,丁旺就此住下,專門負責跑腿等一系列活計。
自此,葉辰再不用因一點小事就親自跑去晉岷縣,省事不少。
當天,葉辰高於市價收糧的訊息不脛而走。
“快,快,葉家高價收糧,趕緊將糧食拖去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