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音這日在容家陪著七娘。
容家父子戰死以後,容夫人受此打擊,本來身體就不好,一下子病倒了。二少夫人也臥病在床,家裡只剩容大少夫人勉力支撐。
大少夫人本就悲痛萬分,現下既要照顧婆婆弟媳,又要看著兩個孩子,再加上要籌備喪禮之事,一時間疲頓不已。
容七娘起初情緒激動,要奔赴北地,替父兄報仇,被大嫂制止。等到冷靜下來,知道自己去了也無濟於事,反是累贅。於是接下了父兄的喪禮之事,勉強為府裡分憂。
不過,父兄的遺骸尚未送回京城,七娘又是打心裡抗拒承認此事,因此,喪禮之事不過因循舊禮,慢慢籌備,卻每日必去兵部守候訊息。赫尚書不堪其擾,又不好趕她走,只好託人來見容夫人。大少夫人便將兩個孩子託給七娘照看幾日。
“七娘,你別憋在心裡了,想哭的話,就哭出來吧。”顧音見七娘總是強忍,便勸道。
七娘看著兩個懵懂的侄兒侄女,“我不能哭。府裡只剩大嫂和我撐著了。”
顧音回了府,又聽到寧遠侯府的訊息。
周老夫人身子骨一向康健,但孫兒遠在戰場,怎麼也放不下心來,秋日涼風之下,便染了風寒,臥病在床。
顧音上門來看望,見周老夫人面色蒼老,眼神有些渾濁。
老夫人病的有些糊塗了,拉著顧音的手,翻來覆去地說著話。
“阿音,你來了,是不是阿延接你過來的?”
“我這孫兒,總是不聽話。他是想丟下我去嗎?他祖父是這樣,他父親是這樣,現在連他也要這樣嗎?”
“阿延說,他想年底把你娶進門,我說,日子雖然趕了點,但有祖母在,一定能讓你風風光光地嫁到我們寧遠侯府。”
“是不是有人再敲門?是阿延送信過來了嗎?”
顧音握住她的手,侍女服侍過老夫人喝藥,等她沉沉睡去。
“夫人呢?”顧音低聲問侍女。
“夫人在佛堂。”自小侯爺訊息傳來後,洛夫人每日除了侍奉老夫人以外,便呆在佛堂裡,從不出門。
戰事既起,京中的宴席遊樂自然停了。不過,有些重要的宴席還是免不了,不過規模小了很多,辦宴席的人家盡量低調。
慶王妃的六十歲壽宴,太後親自派人送了賀禮,慶王府便請了些宗室,以及相熟的人家過來,並無絲竹管絃之樂,只在園子裡擺了十來桌酒席,男客和女客以屏風分開。
穆景府上和顧音也收到了邀請,大概是看在安王府故人的份上吧。小舅舅既然不在京城,顧音便準備了賀禮,帶著冬兒到了慶王府。
一路上跟認識的幾個姑娘打著招呼。七娘在家裡守孝,其餘閨秀不過點頭之交,顧音只是簡單聊了幾句。
待要入席,一個粉衣姑娘攔在她前面。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顧縣主。”那女子不屑道,“一個恩封的外姓縣主,也來這裡湊熱鬧!”
“你!”冬兒氣憤地待要擋在顧音前面。
顧音拉開冬兒,朝那女子淡淡一笑,“熱鬧不敢說,不過是盡一份禮罷了。”
“主子是從鄉下來的,這婢女也是不懂事。”那女子斜了一眼,似乎是跟旁邊的幾個姑娘隨口說笑,幾人掩帕笑起來。
“不知這位姑娘有何指教?”見那女子仍杵在自己前面,顧音出聲道。
“顧縣主,聽說寧遠侯為了你,連老夫人的話都不聽,才去了北地?”那女子道。
“謠言止於智者,姑娘想必也聽過這句話。”她拂開那女子的手,坐到自己的位子上。
“你!”那女子一噎,瞪了顧音背影一眼,又跟旁邊的幾個姑娘說了些什麼,幾人看向這邊,議論紛紛。
顧音不以為意,端坐在席上。
左手邊的林姑娘低聲說道,“顧姑娘,那是慶王府世子的六姑娘,乃世子妃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