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深林密蟲鳴處,時有微涼不是風。
月兒彎彎,星光暗淡。
羅綺的手機因為開了一路導航,已經沒電,自動關機。
山林中很暗,看不清來路,亦不知歸途,她只能按照六年前的記憶找到曾經的登山臺階,摸黑前行。
“噗……通……”
因為踩了臺階上的一個小石子,加下打滑,她往一旁摔倒,在即將滾落臺階的時候,急中生智地抓住了旁邊突出來的樹枝,穩住身形。
右手被磨破了起,火火燎燎地疼,她也沒在意,還想往山上走,只是右腳踝一走一動間都是針紮一般的疼痛,她知道,是崴到腳了或者是肌腱拉傷。
“清清……清清……解子清……”
她往山上呼喊,沒有回聲,只有迴音。
羅綺咬咬牙,忍著疼痛,一瘸一拐地往前上走去。
這是一條漫長的路。
路的盡頭有羅綺最想見的人,而她並不能確定那個人有沒有在終點等她。
走了很久,很久很久,羅綺終於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她跑過去。那人正蜷縮著坐在地上,倚著當初約定的那塊石頭。
他們曾在這塊石頭上許下六年之約――“還有六年,等你生日一到,我們就去結婚吧,無論那時候,我是十八線小明星,還是紅遍全國的偶像,我們都在這裡相約,就在這塊石頭上,帶著身份證和戶口本,一起去民政局領證。”
“好,無論那時候,我是一無所有的窮學生,還是聞名世界的學者,我都會帶著身份證和戶口本上,到這裡。”
……
羅綺蹲下來,輕輕地哽咽地喊了一聲他的名字,她有很多話想對他說,說她這四年來發生的所有的大事小事,說她夜深人靜時的入骨相思和孤獨寂寞,還要問他為什麼,為什麼會寄過來那些不堪入目錐心刺骨的床照,為什麼這些年一直打聽不到他的訊息……她真的有很多很多話想說,卻不知從何開始說起。
解子清看著突然闖入視線的女子,模模糊糊地,看不真切,還以為是自己的幻覺,即使是這樣,他還是希望一切都是真的,又害怕一切都是真的。她那麼優秀,那麼優秀,而自己卻不人不鬼,不能再拖累她了……
解子清抬起頭,虛弱地說,“阿綺,你回來了啊。”
羅綺只覺得心密密麻麻地疼,她來,不是為了赴約,只是想要一個答案,只是,看到解子清可憐兮兮的樣子,她一切的怨念和委屈都消散了,只有心疼,她下意識地用自己的額頭貼在他的額頭上,很燙,“清清,你怎麼了,你額頭好燙,別睡,我揹著你去醫院,別睡,千萬要醒著。”
“阿綺,我……”話還沒說完,頭往旁邊一歪,已經陷入昏迷。
羅綺只好先打了120,又揹著解子清下山,他變得好輕,一米八幾的年輕漢子,居然還不到一百斤,因為羅綺可以輕松地背起他,而且他的骨頭讓自己覺得硌得慌。
這些年,他究竟經歷了什麼。
下到半山腰的時候,已經上來了一個年輕男醫生,他接過解子清揹著,三人迅速下了山。
到了醫院,解子清直接被送進了搶救室,羅綺坐在搶救室外,她已經感覺不到腳踝的疼痛了,應該是習慣了麻木了吧。直到一個小護士過來幫她包紮右手,才發現她的右腳已經紅腫了,很嚴重,連忙叫值夜班的醫生幫她治療。
她依舊坐在搶救室外的長椅上,雙眼無神地看著搶救室的緊閉的大門。她覺得越來越累,越來越困,只是強撐著等待最終的結果,直到搶救室上面的燈滅了,醫生走出來告訴她――搶救成功。
羅綺終於鬆了一口氣,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