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愣了一會兒,方扯了個冷笑,倒是將那一位拋至腦後了,隨即頷首表示自己已經知道了,不似女子著口脂,他的唇比那抹了口脂的唇還要紅上幾分,膚色本就偏白,叫這唇色相襯,更增了幾分亮色。
啟薄唇道:“叫那宮娥先稍等片刻,你去將這盆裡水倒掉。”
語畢便轉過身去,彷彿那小廝不在一般,開啟那紅木盤常紋衣櫃,挑了件竹青色的圓領竹紋錦袍,佩帶墨綠色腰帶,長發如常地只一部分以一黃白相間的金絲玉簪綰好,神色如常,不同於方才的戾氣,又清貴至極,俊美仿若謫仙,愈發的可望而不可即。
也不帶那小廝,推開殿門,便看見了那小宮娥一臉焦灼之色,看見來人,趕忙上前道:“季琴師,娘娘有請。”只因為再過上一會兒,天色大亮,宮中各殿都忙了起來,人多眼雜,難免落人口舌。但季元容卻並不這麼認為,挑了挑長眉,既然已經有風言風語,又何必擔憂這一次呢?
他依舊神色清冷,又將殿門合上,將擺在琴桌上的古琴拿起,那古琴似是輕盈非常一般,單手提起毫不費力。
用另一隻手推開門,抬了抬下頜示意那小宮娥在前頭引路,也不用步輦,不想過於引起旁人的注意。那小宮娥直直地看著季元容有片刻失神,這種宛若神仙下凡般的男子,難怪娘娘著了魔,小宮娥抿了抿唇,不敢再看季元容,生怕自己失了心。
夏日的天亮的快一些,這一會兒他們甫從昭華殿出來,便看見腳步匆匆的宮娥和太監,或拿著精緻的雕花小食盒,或捧著幾盆新鮮的花草,還有的是去取冰塊兒的。也不乏有那宮妃帶著幾個宮娥前去拜訪各殿,品級高的或許會乘上步輦。
他仿若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一般,行走在路上卻並不奉承,遇見只頷首說上一句吉祥,便又繼續往那嘉裕宮走去,但是他沒有料到那個古靈精怪的會出現在他的面前,姑娘上著月白色羅碧荷團花上衣,下著羅織月華裙,藏在裙下的是一雙蹬著藕色緞面菊紋繡鞋的小腳。
天色大亮,他能夠更好的看清楚姑娘的模樣,那一雙桃花眼兒黑白分明,略帶粉暈,鵝蛋臉上還存留著點點稚氣,應當是畫了眉,檀唇點了口脂,更顯嬌俏之態。他們之間的距離不近,可他能夠聞到她身上的兜末香味道,溫柔纖小而宛轉嬌羞。
他神色依舊如初,沒有欣喜之態,施了一禮道:“奴才見過公主。”他的聲音有些啞卻磁性非常,她素手搖著蘭花團扇,下有一琥珀貓兒墜,隨著她的搖動,墜兒也在晃動,她走上前來,唇角上揚,應當是十分高興的模樣,“季琴師要去哪兒啊?”
她聲音清脆如黃鸝鶯啼,如珠玉羅盤,敲打在季元容的心上,也敲打在小宮娥的心上。可悲可嘆,原是無心發問,卻叫人以為是刻意為之。那小宮娥有些耐不住了,上前一步,唇還微微顫著道:“公主殿下萬福……”
哪知那小宮娥還未將一句話說個完整,就叫梁青雀喝了一聲道:“嘖,本宮問你話了?這麼多嘴……哪個宮的?”她端著公主應有的架子,囂張氣勢盡顯,那丫頭也不敢再多語,不知是怕多生事端還是怎地,他抱著琴道:“去嘉裕宮。”
季元容看見她眸光流轉,看著她的神色逐漸發生變化,“嘉裕宮?那不是淑妃的住處?你去那兒作甚?”
“奏琴”,他只吐出了這兩個字,便趁著梁青雀愣神的當口繞過梁青雀,不願多說。他同那小宮娥繼續往那嘉裕宮走去,她拉不下臉面扯住他的衣袖,又不似昨日晚間,人煙甚少,拉拉扯扯也沒什麼關系。梁青雀氣急一跺腳,徑直往那王後的壽福殿走去,身後跟著的周善和叔良面面相覷,也不敢言語,一路無話。
不過一會兒便到了那嘉裕宮,那小宮娥將門替他推開,只他一人入了殿,可伺候著的服侍著的宮娥太監都不在殿內,他眯了眯那丹鳳眼,殿內燃著薰香煙霧嫋嫋,擱在榻上的小束腰炕桌上還烹著茶,茶香與薰香交織,若玉壺瓊臺,他蹙起長眉。
沒有看見淑妃的人影,他也不擅自挪動,就站在外殿,毫不逾矩。那淑妃坐在內殿羅漢床屏風後頭,得以看見季元容直直地立在那處,不動作,她咬唇,這男人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就不能主動一些?
她這麼想著,卻自個兒起身,從屏風後頭走了出來,季元容看見來人便頷首施禮道:“奴才見過淑妃娘娘。”卻不想那淑妃伸出了染了蔻丹的手抬起了他的下頜,季元容有些惱怒卻也不發作,神色淡然,只退後一步同淑妃拉開距離。
他退後一步,淑妃便上前一步,她那精緻的妝容彷彿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怎麼?利用過本宮就要將本宮扔掉?你是為何意?”她口氣淩厲,面色猙獰,眼尾的不明顯的皺紋此時顯露了出來,滿是蒼老,卻不知一切都是她的自作多情罷了。
“奴才並未如此,不知娘娘想要從奴才身上得到什麼?”他不退縮,生來最討厭的就是欠下人情債,可是他對淑妃來說並未有任何的愧疚之感,相反有的全是厭煩,他看見她不再步步緊逼,往後退了幾步,大約是想讓季元容看的更加清楚。
她先將那束在腰間的暗黃色腰帶解了開來,將那手上戴著的護甲摘下,又將那罩在外頭的杏黃色長裙褪下,露出裡頭的鵝黃色抹胸,酥胸半露,誘人非常,衣物盡數散落在花磚地上。她見季元容沒有再抗拒,便勾起唇角,伸出手來拉住季元容的手。
他沒有甩開,任由她來,她引著他進了內殿,又將他推倒在那羅漢床上,他依舊沒有動作。她也不奢望季元容能夠主動,紅唇緩慢地印在季元容的唇上,見他沒有反應,便起了上身看了季元容一眼,她的一雙手急切地想要將他的衣服扯開,但只堪堪露出他那一雙精緻的鎖骨,她也不多求,就這麼啃噬他的鎖骨。
季元容的鎖骨處很快出現了幾點紅痕,她越來越急切,可就在此時她忽地感覺到他的冰冷與不屑一顧,原本埋在鎖骨處的腦袋抬了起來,一雙圓眼中滿是不解。她如火般的熱情被一盆冷水兜頭傾瀉,趁著她愣神的當口,季元容不用用力便輕易將趴在他身上的女人推開,長眉是舒展之態,可薄唇抿緊,神色淡淡,越是如此,越叫人心裡敲鼓。
她慌了神,一雙圓眼兒中似是要有眼淚流出,她跌坐在羅漢床上,看著男人站起身來,看著男人嗤笑一聲,聽著男人開口道:“娘娘,不要讓奴才厭惡您才好,自重。”
聲音中是前所未有的清冷,淑妃抬起淚汪汪的眼睛打了個寒顫,又低下頭,複又似想起了什麼,迅速地擦幹了眼角的眼淚,卻不想那胭脂花了,狼狽極了,就這樣還要咬牙切齒道:“你……你不過是個小小琴師,在本宮這處裝什麼清高?昨兒個晚上還不是和沁儀那丫頭廝混到很晚?”
他往外走的步子頓住,面無表情往回走了幾步,淑妃心下大喜,這……還是有餘地的不是嗎?看來她在他身邊安排眼線,是不能再正確的決定了。她這算是……捉住了他的把柄了吧。她正美滋滋地想著,等著季元容將她扶起向她道歉,而此時在下頜處傳送來的卻是陣陣尖銳的痛感。
“淑妃娘娘,您最好仔細想一想再說話”,他的薄涼的唇附在她的耳側,一字一句敲在她的心上,“派人監視奴才,是嗎?沁儀公主?好像……輪不到你來管吧。”
他囂張至極,他鳳眸微眯,氣場全開,站直腰身,“奉勸娘娘一句……”而後又在她耳畔輕語,他的唇會不小心碰到她的耳廓,她打了個激靈,不敢再看他,渾身顫抖著,“你快走……你,你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