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笑了笑,“野崎組已經不複存在了,花宮家春風得意,你真是睡了好久。”
“另外,”她頓了一下,“杏子還活著,但是還沒醒,ox先生陪著她,他看起來心情不是很好,讓我轉告你,你們就算是扯平了。”
“還有什麼想問的嗎?”她最後問道,彷彿在提示他什麼。
阿灼搖了搖頭。
然而那個人最後也沒有來,直到他出院的那天,他一個人在前臺辦了手續,走出門的時候看見石田站在那裡,背後是那輛他剛來時開來接他的,又舊又小的家用車,石田靠著車一手插在褲子口袋裡,腳邊放著一個鬆鬆垮垮的揹包,看見他出來了,開啟車門招呼他進來,然後把揹包塞進他手裡。
“給你拿了幾件幹淨衣服,先換上,回去好好洗個澡。”
阿灼在後車座換下了衣服,將病號服亂七八糟地堆在後車座上,鑽進副駕駛,石田端了熱咖啡和便利店的紅豆包子進來,塞進他手裡,坐下在駕駛座,轉動了車鑰匙。
車開出了醫院的庭院,駛入了市區,再次遇上了下班高峰的堵車,紅綠燈走走停停。
一片沉默之中,阿灼先開了口,“那時候,你是怎麼回來的,那針麻藥應該能讓你睡三個小時。”
“畢竟我和他們有些交情,”石田回答道,“怕藥太狠出事,他們針下去一半就□□了,之後摩托車開到半路我被風吹醒過來,把人踢下去自己開車回去。”
“為什麼要回來?”
“為了救人。”
“為什麼不是去救野崎桃子。”阿灼問道,“按照你當時所知道的訊息,她應該比我危險。”
石田長輸了口氣,有些無奈地嘆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怎麼說呢,那天晚上在別墅的大門前,你的眼神,還有我第一次見你時你的眼神,我在火車站接你來時你的眼神,我覺得你彷彿像是在告訴我什麼,像是想要告訴我什麼事情。”
“原諒我不夠聰明吧,不像你們,”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直到最後一刻,才勉強猜到了一點,上天可能看我確實不夠聰明,所以憑空給了我點好運氣,在閣樓裡破窗而入跳出去那一下,我本來沒什麼把握的,還好成功了。”
“如果失敗了怎麼辦,”阿灼的聲音有些微不可察的動搖,“如果失敗了...”
“那至少你最後不是一個人。”石田打斷了他。
然後他也在沒有就這個話題說下去,彷彿這就夠了,這就是他想要說的一切了,而阿灼也應該明白,事情就是這樣,只是這樣。
幾分鐘的沉默之後,綠燈放行的車列緩緩前行了起來,阿灼突兀地開口。
“其實我一直有些怨我的父母,父親把家業看得太重,害死了母親,在母親去世之後他再也沒有正視過我,家裡的用人們說,是因為我太像母親了。”
“而母親到最後心裡想的也都是父親,”他的語速有些快,然而動搖逐漸消失,恢複了往日淡然的敘述,“想要父親永遠的愛,而不是我的,有什麼樣的母親會讓自己唯一的孩子去那樣的事情。”
“其實我並不是真的想死。”他平淡地說道,“我只是生氣。”
石田看向層層疊疊車列的前方,每個人都急著去往不同的地方,他說道。
“阿灼,你知道嗎,心理學上說,有的小孩子小時候可能沒有受到正確的引導,就不是很能區分各種各樣複雜的情緒,比方說開心,得意,嫉妒,寂寞,界限變得模糊,找不到正確的詞來形容。”
“試著跟我說一遍,”青年的聲音變得緩慢,看向遠方的表情也變得柔和,“‘我很難過’”
阿灼猶豫了一下,試著用平日裡常用的那種平淡的,沒有起伏的聲音,複述道。
“我很難過。”
然後他頓了一下,又說了一遍,“我很難過。”彷彿在試圖尋找什麼。
然後他說了第三遍,到語尾時,聲音變得顫抖哽咽,石田握著方向盤轉頭看了他一眼,抬手摸了摸他的臉,摸到了滿手的眼淚。
並不算燦爛也並不算溫暖的夕陽裡,在並不寬敞也不舒適的車中,他們跟隨著排成漫長隊伍的車列,緩慢而堅定地,朝著家駛去。
魔王特急列車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