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明清楚,黎十九郎搖頭嘆氣,揭開那一層紗:“他是在為你和他之間謀一個出路。一個不用你死我活的出路。”
琅嬛沉默下來。她何嘗不知道他的用意,可是她活得不如他肆意,她顧及大殿下,顧及數十年的情誼,寧肯去拼一身血肉模糊,也沒辦法應下來。他知道,所以轉而去說服大皇子,讓她沒有顧及。
黎十九郎道:“若大殿下被說服,姐姐你再堅持又有什麼用?”
琅嬛嘴角泛起一絲苦笑,她喃喃:“可是哪兒有真的出路?”
她的話語太小聲,夾在呼呼風中,不知會落進哪一隻孤雛的耳中。
黎十九郎沒聽清,問她:“姐姐?”
琅嬛安頓好心情,跟他另提一事:“遺書在你那裡吧?”
黎十九郎一愣,回答道:“是。”
琅嬛問他:“遺書裡是什麼內容?”
黎十九郎道:“一些煩瑣的前塵往事而已。”話到這兒,他知道琅嬛關心的不是這個,忙掐住話頭,再四下看看,隨後附耳小聲與她道:“最後寫明瞭二皇子的身份。”
琅嬛神色一凜,也低聲道:“遺書處置了嗎?”
黎十九郎哈哈一笑:“自然。”笑著笑著,神色也收斂,認真道:“此事除了姐姐,我誰也沒告訴。”
琅嬛點頭,贊同道:“壞事,由我們去做就好。”
二人說話間到了黎府前,琅嬛當先上階,回身對黎十九郎道:“夜深了,你也回去吧。”
誰知黎十九郎徑直邁上前階,拉環叩響了大門。
趁著僕從應聲開門的間隙,琅嬛蹙眉問他:“怎麼不回你自己家中?”
黎十九郎又裝出一副醉醺醺的模樣,乞憐道:“姐姐你行行好,先收留我這幾日。”
京中最近的事情,都是他在處置,許多細節她尚不知道,因而問他:“怎麼了?”
黎十九郎提起來就氣憤:“姐姐,你知道嗎?前些日子蘇卷冰派人去將那些黎家棄子盡數屠殺,若不是當夜我見機快逃掉了,此時哪裡還有我?可那廝還不止,又不依不饒派了人去尋我的蹤跡,誓要將我殺了,害得我這些日子都躲在大殿下宮中不敢出去。”他咬牙切齒道,“姐姐,這個仇你得幫我記著!”
琅嬛當先一腳邁進府內去,一邊哭笑不得回頭看他:“那你適才還幫他說話?”
黎十九郎屁顛顛跟在她後頭,自辯道:“當世之下,除了姐姐,就數他才略出眾,我同為男人,與他惺惺相惜,為他說幾句,也不足為奇吧?”
琅嬛狀作若有所思的點頭:“嗯?”
黎十九郎聳肩,老實交代:“他當時那番話,說服了我。”
琅嬛噗嗤一聲笑出來。
黎十九郎站住,琅嬛察覺到,回過頭看他,只見他神色認真地道:
“當然最重要是,我希望姐姐幸福。”
“如果他能給你——”
作者有話要說: 小十九真可愛。
☆、一落索
自琅嬛歸京後, 朝中文臣似是得了主心骨, 不再終日惶惶。有與她相熟的官員請她複職,琅嬛搖頭不應, 稱未得旨意,不敢以己女身再亂朝綱。至於回京後的一應事務,她亦盡數交與黎央處置,自己只整日閉門在府中彈琴賦詩。
黎十九郎向她抱怨的時候,琅嬛正坐在廊下彈琴, 她剛剛撥完尾音,聞言,抬眼道:“留你在府中,自然不能讓你白吃白喝的。”
黎十九郎叫冤:“自家人,怎這樣生疏呀!”
琅嬛忍笑解釋道:“先帝只允我回京,尚未許我以女子之身再次任職,我此時若不自量力,妄擾朝政, 名不正言不順,日後又如何叫人服眾?”說著,笑瞥他一眼:“你還得感謝二皇子,他可為你謀了一個好職位。”
黎十九郎嘆道:“那我得辛苦到什麼時候?朝中盡是些瑣碎事情,讓我覺也睡不好,酒也喝不得。”
琅嬛只笑:“快了。”
她已經暗中聯絡上郭大人,郭大人手中兵馬十萬,若盡力為之, 能與蘇卷冰暫時僵持一月餘,到時候大皇子率先登基為帝,再有陽城徐家的兵馬相助,料想即使是蘇卷冰,也迴天無力。
黎十九郎卻提醒她:“若那廝被姐姐逼急,轉過頭來又擁護二皇子,又如何?”他低聲道,“遺書下落不明,他大可以此為由為二皇子洗清冤屈。他手中兵馬又遠勝我們,到時候逼宮,血流成河,又該如何?”
琅嬛冷笑一聲,“哪需要我逼急他?”她從袖中取出一張紙,遞給他看,“他暗中一直在為二皇子籌謀。”或許皇後留有隻言片語,叫他確信二皇子的血脈是真,所以他為之籌謀。也或許他只是想擁護一個人,管他是真龍還是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