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很快就告誡自己,千萬不要被眼前的美色所迷惑。
不管怎樣,做他們這一行的,那可是絕對的高危職業,隨時掉腦袋的。中國革命總會勝利,這是歷史的必然。不過渺小如自己,還是保命要緊。
她搖了搖頭,“我不會加入你們的,我沒有那麼大的理想。我就是想找個年輕英俊的土財主嫁了,然後過上揮金如土的美好生活。”
說著,蘇曉曉帶著無比嚮往的心情,伸了個懶腰,一股睏意漸漸襲來。
“……”
楚旭澤聽得滿頭黑線。
“揮金如土?呵呵!在中國的土地上,到處是戰火,百姓民不聊生,你還想著揮金如土?你有沒有點良心啊?”楚旭澤悠悠的望著天花板,語氣漸漸沉重起來:“想想有多少人家妻離子散,有多少孩子飽受戰火的摧殘,有多少父母白發人送黑發人……中國人民正在水深火熱之中!每每想起這些,我都心痛不已。今天早上,就在我們的新家門前,一個無辜的孩子和他的母親,慘死在日本人的槍口之下……我看你屢次救我,應該是個有同情心的人,面對那些鮮活的生命,你就真的能做到無動於衷麼?”
楚旭澤慷慨陳詞,他希望能打動石田洋子。他在等著石田洋子的回答,可是半晌,一陣陣沉穩有節奏的呼吸聲傳來……
楚旭澤側過頭,便看見蘇曉曉一張熟睡的臉。
恬靜、柔美。
楚旭澤嘆了口氣。
輕輕起身,楚旭澤為蘇曉曉蓋好被子。蘇曉曉翻了個身,用臉頰蹭了蹭松軟的枕頭,便又沉沉睡去。
楚旭澤站在床前,凝視著熟睡的蘇曉曉,忽覺內心十分平靜。
這樣的感覺從前也曾出現過,那是在他十五歲,認識張平娟的那一年。
張平娟比他大三歲。
他們是老鄉。
他們的父母本是世交,從小就給他們定下了娃娃親。
只不過因為小時候楚旭澤一直寄養在外婆家,直到十五歲才回來,所以直到那時,他才知道自己還有這樁婚事,還有一個從未謀面的未婚妻。
初次見到張平娟的時候,她就帶著一臉恬靜的微笑。
當時她穿了什麼樣的衣服,說了些什麼樣的話,楚旭澤早就不記得了。他唯一印象深刻的就是她的笑容,總會讓人心曠神怡,褪去浮躁。
張平娟是個受過良好教育的知識女性,在蘇聯學習無線電的時候,曾和李清雅結識,成為志同道合的好友。
楚旭澤正是受了張平娟的感染和指引,才決定投身革命。
後來,張平娟去了解放區,負責大部隊的糧食供給線。他們便聚少離多,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過面。
當時,解放區和敵佔區之間根本就沒有任何明面上的聯系。敵人切斷了一切可以聯絡的途經。
而楚旭澤經過嚴格的訓練之後,因為優異的訓練成績而輾轉被派往上海敵佔區,開展地下革命工作。
他與張平娟在一起的時間本就很短,而且偶爾相聚,通常他們談論的都是革命理想、人生價值,以及如何改變中國命運等話題。與其說他們是一對戀人,更不如說是革命戰友,親密無間、彼此信任,可以生死與共。
因為他們早就知道彼此的將來,是要走到一起的。是以很多事情便順理成章,毫無懸念。從一開始,他們就像是相處已久的家人一般。
再後來,因為很久未曾見面,書信聯系也少得可憐,張平娟主動申請調到上海工作,為的就是能經常與自己相見。
當時楚旭澤覺得這一切都十分的圓滿。張平娟這樣的女人,是這個時代優秀女性的代表,她身上有著知識女性的優雅從容和堅強睿智,渾身都散發著一種母性的光輝。
無論在多麼艱難的歲月裡,楚旭澤只要想起張平娟的笑容,心靈便會得到安慰,便能很快平複心緒,恢複信心,繼續投身革命鬥爭之中。
在楚旭澤的心目中,只有這樣優秀的女性才是真正的女人,也才值得自己相伴終生、相濡以沫。
收回思緒,楚旭澤再度望向已經進入夢鄉的石田洋子。
良久。
他微微搖了搖頭,轉身離開。
樓外的夜色沉如秋水,寧靜無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