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方聞言心中一驚,簾內的蘇蘇立時跪地回道:“煙波館中有兒媳的夫君、父皇您最年少的皇子,世上沒有任何一處地方,可以取代。”
闔殿死寂,針落可聞,正中鶴鼎的所燃引的沉水香氣,都似凝滯在重簾半空,令人胸悶窒息,蘇蘇一咬牙,“砰”地以首扣地,高聲道:“兒媳請回…………”
一語未盡,就聽明帝猛地拂袖離開,蘇蘇伏首於地,回想今夜明帝言語行為,如身在凜寒冰窟,心頭一片冷茫。
前世明帝至第五年,才忽地對她產生了興趣,為何今世竟提前發瘋地如此之早……她該如何做,才能掐斷明帝對她的心思,避免重蹈前世覆轍…………
惶懼的蘇蘇,正苦思冥想時,忽聽有急行聲入殿,以為是明帝去而復返,忙將頭埋得更深,焦灼想著說辭,正心急如焚時,一雙柔軟的手,輕輕扶住了她,“小姐,曹公公說您醒了,命阿碧伺候您更衣回去。”
蘇蘇攜阿碧回到煙波館時,天已將明,她人剛跨進正門,就見蕭玦迎面急急走來,衣裳鬆散,發冠歪斜,一見她人,立即三步並作兩步撲上前,將她緊緊摟在懷中。
在旁佩雲道:“王爺剛剛酒醒,就有人來報王妃落水昏『迷』,王爺急得不得了,起身就去尋您…………王妃您還好嗎?好端端怎麼落了水?阿碧不是跟著伺候的嗎?…………”
佩雲碎叨的說話聲中,蕭玦已握住了蘇蘇的手,急道:“怎麼這樣涼?”他一壁攔腰抱起蘇蘇往裡走,一壁連聲吩咐:“快去熬熱湯,多捧幾床被子來,還有生火…………”
蘇蘇攔道:“這大伏天的生什麼火?!”
在場侍女俱繃不住笑了,就連佩雲慣來端靜的臉上,亦忍不住現出笑意。
蕭玦訥訥道:“那……那這一句便省了…………”忽又意識到蘇蘇聲音的嘶啞,目中憂急更甚,再吩咐道:“去傳太醫來。”
把脈、飲湯、沐浴…………一通折騰下來,原就受到明帝驚嚇的蘇蘇,更是心神睏倦,歪倒在蕭玦懷中,由著他抱她至內室躺下。
晨光熹微,蘇蘇暈暈沉沉間,聽蕭玦握著她的手喃喃道:“蘇蘇,對不起,我昨日……昨日心裡不大痛快,喝多了酒,沒有照顧好你………………”
放蓮燈祈福賀壽,是貴族女眷的禮俗,蕭玦便是未醉,也不會與她同行,蘇蘇抽了手道:“與你無關”,回憶起那玉鐲的主人,輕道,“你看我左膝後,是否有處淤傷?”
蕭玦將蘇蘇身上寢衣小心推至膝處檢視,果見一處青腫,似被石塊所擊,神情立時凝肅無比,“出手的人定然身懷武藝…………你是因此落水?”
蘇蘇點頭,蕭玦急問:“可看清那人是誰?”
聽蕭玦說那人身懷武藝,蘇蘇心中的猜測,便漸漸清晰了起來,但她也不急於挑明,且將此事握在手心,來日或會有用,遂掩手打了個呵欠道:“沒有……真怪得很,我向來與人無仇無怨…………”
“…………皇室宮廷人心詭譎,明槍暗箭,哪有什麼因由”,蕭玦似是想起什麼舊事,眉眼隱隱積起痛苦,片刻後,又緊緊握住蘇蘇的手,不肯放開,“此事我派人秘密調查,你什麼也不用想,只管好好養身子,今日起我會加倍勤於政事,爭取讓父皇早些鬆口,我們早日離京,從此去過自在乾淨的日子。”
蘇蘇落水後落下了喉痛咳嗽的『毛』病,有時還會斷斷續續發燒,總不見大好,平日幾乎不出煙波館,也因養病,無需去赴大小宮宴,頗為清靜,每日自看書撫琴,不問外事,而蕭玦,因政事日漸忙碌了起來,夙興夜寐,常將事務帶回館中批理,但不管多忙,他每日都要親自喂蘇蘇喝『藥』,從無遺漏。
然這日蘇蘇醒來,卻是阿碧端『藥』過來,道:“吏部急事,王爺昨兒半夜就走了,本想和小姐道別說會話,可看小姐睡得香,又沒忍心……王爺說他回京數日便歸,囑咐小姐靜心養好身體,無事不要離開煙波館,若定要出去,至少叫上四五個隨從才行。”
…………吏部急事?
蘇蘇心中浮起不安的感覺,她如常用『藥』漱洗,用過早膳後拿了本詩集挨在窗下看,卻總是神思不屬,看不進去幾個字,及近午膳時間,佩雲匆匆走了進來道:“王妃,陛下傳召。”
蘇蘇心中一沉,手裡詩集隨之滑落,阿碧那夜被攔在千秋殿外不許入內,陛下出來後,曹總管允她入殿卻嚴令她不得將此事聲張,她入殿看見小姐赤足散發跪在地上,雙肩輕顫似是從未有過的害怕,便覺有些不對,此時見素來淡然的小姐,反應如此大,心裡隱隱浮起一個可怕的猜測,顫聲問:“姑姑,陛下為何要召見小姐?”
佩雲見這主僕二人面『色』凝沉,以為她們是小家出身,畏見天顏,笑道:“聽傳話的人說,陛下近得了失傳已久的古樂舞《如夢》,命雲韶府進行排演,與娘娘公主、王爺大臣們一同賞看,結果宴上雲韶府所演,並不得陛下聖心,陛下正不高興時,有人道王妃極擅樂舞,或可舞出《如夢》之意,陛下遂召王妃。”
“…………那人是誰?”
佩雲道:“長平侯世子。”
“…………”,蘇蘇倦怠地閉上眼睛,“我不想去,姑姑……我很累…………”
王妃自入府以來,佩雲總是看不慣她,而王妃也是倔『性』,總不落下風,何曾在她面前,『露』出這樣挫敗無力到幾乎有著幾分懇求意味的神態,佩雲驚訝的同時,不得不勸道:“王妃,聖意不可違,不去,就是抗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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