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守?!”蘇蘇像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我不過是陛下所豢養的一隻金絲雀罷了,雷霆雨『露』,俱是天恩,我何嘗有過選擇拒絕的機會………我心中有沒有陛下,這些年來,陛下難道不清楚嗎?”
死一般的寂靜後,明帝自嘲的笑聲,在空闊的殿宇中迴響,衰老而蒼涼,笑聲淡去的同時,他原本焦灼傷痛的神情,恢復為帝王的冰冷與威嚴,聲音亦是堅定冷酷,“虞蘇蘇,你生是朕的貴妃,死也要與朕同寢,無論你情願與否,你今生今世,身前身後,都將與朕同在!”
肺腑絞痛更甚,蘇蘇撐著榻邊,愈發『迷』離的目光,掃過跪地的曹方、流淚的阿碧、沉默的謝允之,最終定在明帝身上,“蕭玄昭……你毀了我,毀了你最年輕的兒子,也毀了大周朝的盛世……今生今世,我萬事做不得主,是你贏了………我認了……可此生別後…………”
蘇蘇用盡力氣,氣若游絲地道出最後一句話,“………此生別後,黃泉碧落,我與你,永不相見………………”
手臂無力垂下,耳邊似有哭喊之聲,漸漸遠去,歸於永恆的寧靜,無邊的黑暗籠罩過來,蘇蘇攜著一世的風塵,朦朧睡去,恍惚間,彷彿做了一個夢。
夢裡,戰火紛飛中,明帝任謝允之為相,君臣力挽狂瀾,而慕容離聯合北境蠻族,兵馬愈壯。連年的戰火中,大週一裂為二,慕容離於北方登基稱帝,國號為“衛”,南周明帝至死推動一統,殫精竭慮,然天不假年,崩於永安五十年。國相謝允之,肩擔朝綱,輔佐新帝,一生披肝瀝血,鞠躬盡瘁,苦心籌謀,終在新帝十年,擊潰北衛,衛帝慕容離退至寒山,留下一句匪夷所思的“成也虞姬、敗也虞姬”,自刎而亡。
持續近二十年的“傾國之『亂』”,終於結束,後世史書將禍『亂』的源頭,引至虞妃。若非虞妃,前半生英明神武的明帝,不會縱情聲『色』荒蕪朝政,若非虞妃,虞氏無法權勢滔天、結黨營私、敗壞朝綱…………虞妃,她的存在,就是一個傾國的錯誤。
錯誤麼……呵……可笑…………紛繁的史頁,在眼前化為虛無,蘇蘇疲憊地闔上雙眼,世人將苦難歸咎於她,又有誰知,她的困苦血淚…………若這一世,可以重來,她不願,她不願這麼活…………
不知在黑暗中睡了多久,永恆平靜的所在,突然顫動了起來,擾人清眠,耳邊也傳來了聒噪的說笑聲,『逼』得人不得不睜開眼睛,蘇蘇抬起沉重的眼皮,光亮耀眼地她連忙抬手遮住,眼睛暫不能視物,身旁的聲音,卻清清楚楚地傳入了她的耳中:
“妹妹醒了!”
妹妹…………?
適應了燈光的蘇蘇移開手,見自己身在一輛馬車中,喚她“妹妹”的,是一對年齡相仿的姐妹花,一個著銀紅金繡撒花裙,一個著淺桃飛蝶百褶裙,正都笑『吟』『吟』地看著她。
蘇蘇認識這兩個人,她們是她伯父的女兒——大堂姐虞姝姬和二堂姐虞媛姬,觀她們的身段臉龐,似是十六七歲的模樣。
這……這是一場夢,還是,還是上天聽到了她的臨終祈願,幫助她虞蘇蘇,回到了過去?
蘇蘇怔怔地靠著車壁,“…………現在是永安多少年?”
虞姝姬和虞媛姬對視了一眼,俱笑了,“妹妹睡糊塗了不成,現在是永安十九年啊!”
永安十九年,離她前世嫁給懷王蕭玦還有一年,離她前世被明帝強奪入宮還有六年,離她前世在寒山行宮服毒自盡還有二十一年,若她真的回到了過去,這一次,她定要把握機會,遠離前世可悲的人生,為自己自在而活!
枯寂的心,因蓬勃的希望,而熱烈跳動起來,蘇蘇微掀窗簾,見街道兩側,已華燈初上,開口問道:“姐姐,我們這是回府嗎?”
虞姝姬以扇掩面輕笑,“妹妹真是睡糊塗了,我們這是去赴樂安公主的婚宴啊!”
蘇蘇心中立時一沉。
前世,她莫名其妙就與懷王蕭玦締結了婚約,虞府上下歡欣鼓舞的同時,也都十分困『惑』,為何明帝會擇地位、身世甚至年齡,與懷王並不匹配的她來做懷王妃,就連身在朝堂的伯父虞思道,也不得其解,遑論當時年少的她了。
這個謎團,直到次年新婚,才得以解開。時年十六的懷王蕭玦,略有羞意的告訴十七歲的新娘,他是在親姐姐樂安公主的婚宴上,見到了前去赴宴的她,對她一見鍾情。在派人查到她的身份後,他立刻上折請求父皇賜婚,才有了這段天賜姻緣。
當然,當時的她與蕭玦並不知道,此後,皆是孽緣。
這婚宴,不能去!
蘇蘇剛想找個藉口下車回府,就聽虞媛姬歡快道:“公主府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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