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月芽笑道,“少奶奶不喜歡人伺候沐浴,待好了,自會喊我們進去。”
是了,如今大家都改口,喊她少奶奶了,明明才出嫁,還不到十二個時辰。她這樣想著,突然覺得有些憋屈起來,幹脆整個人都沉到了水裡去,那裡再沒人喊她少奶奶了。
顧洛進來的時候,陳緩緩已經沐浴完畢,著一身月白衣裳,正坐在妝臺前,由著月芽拿了幹毛巾,提她擰幹濕漉漉的頭發。見了他進來,陳緩緩頓覺有些尷尬。不止陳緩緩,連帶著月芽等人,也覺得這屋裡的氣氛,頓時就變了。
“請少爺沐浴吧。”一旁立著的一個丫鬟察言觀色,提示道。
顧洛輕咳一聲,點了點頭,就往沐房去。只是才走出了兩步遠,他腳步一轉,就到了陳緩緩背後,彎腰貼近她耳邊:“等我。”說著雙唇還若有似無地,滑過了她的耳廓。
陳緩緩瞬間就漲紅了臉。
她不是個傻子,昨晚在家中,她嫂子就已經半隱晦地告訴了她,何為洞房花燭之夜,甚至還丟給了她一個小冊子,至於那冊子裡頭都說了些什麼,或者說,是畫了些什麼,她這輩子大概都說不出口的吧。
月芽擰幹了發,又為她鬆鬆挽了個家常發髻,想了想,又去那紅瓷長頸瓶裡摘了朵粉色薔薇花來,與她簪在發間。
顧洛從沐房出來時,就瞧見他的這位小嬌妻,依舊坐在鏡前,一手撐了臉,連連打著瞌睡——梳頭太舒服了,她一個沒忍住,就想睡了……
房裡已無他人,只餘他夫妻二人。夫妻二人,顧洛想到這個詞,不免就想要笑,是呀,如今,他們拜過天地和高堂,喝過合巹酒,已是夫妻了呢。只是他的這位妻,顯然已經忘了,這洞房花燭之夜,如何能這般輕易就睡過去了呢。
陳緩緩朦朦朧朧間,只覺得自己突然淩空,她睜開了眼,就見顧洛正抱起了她,要往床榻上去。她的臉貼著他新換上的那件麻灰色中衣,只覺得又熱了起來。
“我……”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聽門吱呀一聲響,是月芽和另一個丫鬟進來了,她們手上端著個託盤,上面不過兩三碟小點心,並一壺溫熱牛乳。兩人推門進來,便見了這一幕,頓覺尷尬,立在那裡手足無措。
顧洛頓時便覺得不高興了,他眼色一沉,才要發作,便聽得懷中人兒笑道:“來得正好,我都快要餓死了。”她這樣說著,就要從他懷裡溜下去。
顧洛哪裡肯放手,他一個轉身,就給她放床上去了,然後又對月芽她們說道:“東西擱桌上就行。”
月芽她們趕緊放下了託盤,轉身就出去了。顧洛走過去門邊,親自上了插銷,以確保不會再有人推門進來。只是他一回頭,就見陳緩緩又從床上下來了,坐去了桌邊,手裡拿了塊紅豆餅,才咬了一口,見自己望著她,她又訕訕地放了下來,道:“我是真的餓嘛,這一整天,就早起喝了兩口粥……”
顧洛無奈,過來也坐了下來,將那些點心往她面前推了推,道:“吃吧。”
陳緩緩這才笑了:“多謝。”她說。
顧洛不是頭一回看她吃東西了,就算是再餓,她也吃得慢條斯理,甚至不叫那點心屑子,掉一點到桌上。
大概是覺得光自己吃,陳緩緩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便試探著問顧洛道:“你吃不吃?”
顧洛搖了搖頭:“我不餓。”他說,想了想,又笑了一聲,看了陳緩緩,道,“不,我也是餓的。”他牽起了她的手,在手背上輕吻了下,輕笑道,“我想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