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的車輪與鐵軌摩擦,發出火車特有的聲響。
長長的車廂隨著列車的行駛輕微擺動著,過道上並沒有太多的行人。
一陣顛簸過後,安易在短暫的瞌睡中甦醒。
他抬頭看去,朱曉迪不知何時已經不在自己的對面,瑞秋坐在悠菜與鹿眠兩人中間。
平板上正播放著綜藝節目的搞笑段落,幾人同時笑了起來。
安易起身,扶著座椅的靠背,來到兩節車廂連線的地方,開啟水龍頭。
冰冷的水滑過他的指尖,安易低下頭,將水打在臉上。
抬起頭他看到鏡中的自己,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雖然已經是新的一年,但他的生活在短短的時間內發生了太多改變。
也許是今早手機上那未被改變的鬧鈴聲響,讓他覺得自己彷彿昨天還在過著忙碌的生活。
而今天,卻突然置身於這列開往沒有任何煩惱目的地的列車。
安易深吸了一口氣,轉身的瞬間,看到了朱曉迪正站在關閉的車門旁,向外看去。
“你今天情緒不好啊,除了吃麵的時候,看上去總是憂心忡忡的。”安易說道。
“你知道嗎?我家就住在南瀆市。”朱曉迪看著車門玻璃窗外,快速閃過的景物說道。
“你和你父母一直沒有聯絡過嗎?”安易問道。
“我從音樂學院退學,基本上算是宣告我徹底和這個家決裂了。
後來我的父母也離婚了,媽媽過來看過我,我和她恢復了聯絡。
但是我的父親,自從大學輟學以後,我再也沒有見過他和他說過一句話。
不知為何,一回到南瀆、甚至是想起這個城市,心中就有一種喘不上氣的感覺。”朱曉迪說道。
“知足吧,起碼你的父母都還在。”安易有些傷感地說道。
隨後他像朱曉迪一樣靠在了列車的牆壁上看向窗外。
“你知道為什麼你會對這個城市有這樣的感覺嗎?”安易問。
“為什麼?”
“因為不僅僅是我們在父母眼裡永遠是個孩子,父母在我們眼裡也永遠會是個‘大人’。
你仍然像你還是個孩子時那樣,畏懼著他們。尤其是受過童年創傷的人,更會這樣。
但你已經不是孩子了,你應該告訴他們你現在正在做什麼,你是什麼樣的人。
即便他們聽到後會罵你、生你的氣,但你不必為他們的話而動容。
他們看到你這樣的應對方式,就會明白,你已經不是一個孩子了。
他們對你生氣、對你攻擊,不是因為他們不喜歡你,恰恰是因為他們覺得你不能為自己做主。
當你真的展示出能掌握自己的生活之時,他們反而只能接受。
接受你的改變,接受自己只是你的父母,而不是你的主人這個事實。
想不再活在他們的影響下,就要走出你不敢走的那一步,就是面對他們。”
安易說完拍了拍朱曉迪的肩膀,便走回自己的座位去了。
車窗外一成不變的景物開始慢慢變化,田地與樹林被房屋與線纜所替代。
本來有些陰冷的天色,也因為升起的太陽,而變得明亮起來。
車廂內的廣播傳來一聲提示音“列車前方到達,南瀆站,請下車的旅客朋友做好準備。”
鹿眠與悠菜立刻準備起身,想要拿下自己的揹包。
然而安易與朱曉迪坐在座位上,連動都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