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穿衣出去。
男人黃湯灌多了就不知自己姓什麼,口齒不清,答非所問,還張牙舞爪地推搡李道幾把。
李道被對方撞得趔趄了下,撐著櫃臺,抬眸掃兩人幾眼。旁邊小妹見他面上越來越沉,眼中隱隱露出寒光,陰鷙地盯著他們。
小妹害怕打起來,硬著頭皮拽拽李道衣角,卻見他表情忽然一變,竟好脾氣地笑了,說幾句好話,硬是把兩人連哄帶騙弄到旁邊房裡睡下。
李道弄了弄被抓皺的衣領,出來點點櫃臺:“明早別忘收錢。”
小妹立即應聲。
他珍惜眼前生活,情願收斂脾性,一步路也不願再走錯。
這一年的臘月初三,兩人領了證。
小年夜是在綿州家中度過的,自打李道出獄,房子就不再租給外人,也沒打算賣,這裡對彼此以及對死去的父親,意義都不太相同。
李道和顧津商量著來年開春找人裝修,偶爾可以來住住,興許以後有了孩子,還得搬回綿州上學。
顧津沒意見,全聽他的。
過完春節,綿州的事情剛敲定,忽然傳來鄰居崔大娘要賣房子的訊息。
此前老兩口已經在兒子家住一段時日,為享兒孫福,也不得不適應城裡的快節奏。兒子一家準備換個大房子,讓他們以後就在那邊養老,二老便想著將洛坪的住處處理掉,多少也出一份力。
顧津是本村本組人,轉讓手續辦起來還算順利。
起先蘇穎想帶著可樂搬過去,顧津害怕委屈了她,硬是沒讓。
將近一年時間都在奔波中度過,等到終於住進崔大娘的房子,已經是五月末,而李道漂泊了這麼久,也總算有個像樣的家。
房子沒做大改動,粉刷牆壁換上新傢俱,再把院子打掃一番,種了些花草,擺上桌子板凳,又叫人特意打了把躺椅擺在窗戶前,李道不知從哪兒淘來的單槓,架在院子的角落處。
與蘇穎那邊一牆之隔,平時還在一起吃飯,回到家關上門就剩他們兩個人,想幹什麼也不用再剋制。
李道著實有些過分,每次都帶著任務,所以更賣力。
一次之後,李道連著薄毯把顧津抱到院中躺椅上,他精力旺盛,去角落做運動。
顧津裡面什麼也沒穿,裹緊身上的薄毯,稍微動了動,仍然渾身酸乏。她腦袋歪在椅背上懶懶看他,男人光著上身,下面只穿一條深色居家短褲。
他兩臂攀著單槓,雙腿反複繃直再屈膝向上,腹部肌肉隨著動作繃緊又放鬆,褲腰卡的位置偏低,側腰到臀部那截短短的過度曲線都看得一清二楚。
這麼吊著,他渾身充滿力量感,好像歲月磨礪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跡,正被他一點點抹去。
顧津忽然明白他抱她來院子的原因,忍不住哼了聲:“臭顯擺。”
李道看她:“什麼?”
“說你好厲害。”她假笑一聲,誇張地做口型給他看。
李道挑挑眉,也不介意,雙腳緩慢停下,整個人就那麼直挺挺吊在單槓上:“自己沒意思,想讓你陪陪我。”他調整呼吸,又動作起來:“數著。”
顧津有一下沒一下地看。
過了會兒:“幾個了?”
“十二。”她伸出手比劃了下。
李道身上已經掛一層油亮亮的汗,小腿微盤,手臂加力,開始做引體向上。
“幾個?”
顧津說:“二十一。”
熱風緩緩吹拂,薄毯下有些粘膩。
顧津卻不願起來,院中只靠一個黃色燈泡照明,隨風輕擺,眼前的世界也在明暗交替的晃動中變得不真實起來。
她看著不遠處的男人,從未想過生活會如此平淡而安逸。
小小感慨一下,不禁有落淚的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