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津難以置信地抬起頭。
李道笑了笑:“沒什麼。”他將她腦袋按回胸口,淡淡說:“也不是我多管閑事,是他觸及到我的利益。”
為了讓服刑人員受到相應懲罰和改造,嚴苛的管理制度和高強度的工作任務不僅對身體是種考驗,精神上也要承受巨大壓力,有人無法堅持,從而會走上極端道路。
自殺事件在監獄中非同小可,不僅關繫到自殺者本人,整個大隊的領導、管教以及每一個服刑人員都會受到很嚴重的懲罰。
當年的改造積極分子指標會取消,一年的努力都將白費。
“那他後來呢?”
李道說:“活的挺好,還有兩三年就能出來。”
好一會兒,顧津輕聲問:“你……這樣想過沒?”
“自殺?”李道輕哼:“怎麼可能。”
顧津手指輕輕觸碰他鬢角,濃黑的發絲間熬出幾點銀霜,她把眼淚憋回去,聲音有些抖:“應該配個助聽器的。”
李道牽過她的手吻了吻。
顧津問:“平時都要工作?”
“還要參加法律學習。”
“吃的好嗎?”
“人性化管理,很好。”
“住的呢?”
“12人一間,上下鋪。”
“獄警會打人嗎?”
李道沒忍住笑了下:“不會。”
“平時沒有自由?”
“當然,不過閑著時運動一下是可以的。”李道牽著她的手放在他腹肌上,氣息繃足,那裡仍然硬邦邦輪廓分明。
顧津摸了會兒,忽然想起一件事,半撐著身體看他:“綿州那邊的房租你有收到嗎?”
李道眼神忽然暗了幾分,每月收到錢時,是他心情最波動的時候,一面希望對方不要寄來,一面又暗暗期盼著。
等到真的不再收到,會想她是不是徹底忘了自己,開始變得六神無主,心情也跌到谷底,然後過一兩個月,又會重新有錢打來。原來是租客換了別人。
雖然彙款方一欄不是她的名字,但這似乎成為她與他之間的唯一關聯。
李道就在這種矛盾心情中一日日熬過來。
他回答的簡單,“收到了。”
顧津又問:“那你……”
“十萬個為什麼?”他刮一下她鼻尖,翻身壓上去:“緩過來了?”
顧津的話堵回喉嚨中,被他拉著又做了一次。
不知過多久,外面的雨停了,餓過勁兒,中午飯也省了。
兩人膩在床上,耳鬢廝磨,絮絮說著話,想把這幾年彼此缺失的那部分全部填補回來。
院中的石榴樹飄落幾片花瓣,葉子被雨水洗刷過,片片青翠欲滴,有鳥兒在枝頭跳來跳去,歡快地唱著歌。
烏雲不知所蹤,天空漸漸晴朗,太陽出來時剛好落在西山頭。
空氣中仍殘存彼此相融的甜膩氣息,還混雜著新鮮濕潤的泥土味。
李道輕輕親吻她額頭:“幸好你還在。”
顧津抬起頭慢慢說:“幸好你回來了。”
“沒我,你可能過得更好。”
“我知道。”顧津眨了眨眼,再吐吐舌:“總不能萬事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