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後李道再難入眠,懷裡的小火爐溫度不減,熱汗又一次席捲全身。
李道不敢掀被子,怕顧津再度著涼,於是就這樣抱緊她,睜著眼直到天空轉亮。
某個時候,顧津不知夢見什麼,五官揪在一起,很是不安地扭動,口中夢話連連,半晌又閉著眼低泣起來。
李道大掌一下一下拍著她,嘴唇去探她額頭,感覺越來越燙。
他心中沒了底,立即套上褲子,去敲隔壁肖海洋的房門。
村裡醫生天沒亮就被請過來,這人和肖海洋有私交,紀綱的傷就是他處理的,不該說的不說,更不會多問。
他給顧津掛了點滴,留幾片退燒貼以備不時之需,又仔細交代一番方才離開。
肖海洋掃一眼床上躺的姑娘,別有深意地看李道:“走心了?”
李道輕描淡寫:“還行。”
“別是弱點就行。”肖海洋好心提醒。
他沒搭腔。
肖海洋問:“想好接下來怎麼辦了嗎?”
顧維的事對他打擊不小,他開始懷疑帶幾人走上逃亡之路是否正確,是不是如顧維醒悟時所說,幹這行都沒好下場。
在黑暗中走太久,早就忘記平常人做事的方法,認定自己的判斷和抉擇都是正確的。所以在帶顧津離開的事情上,他沒想那麼多,無論用哪種方式,只要能帶她離開就行,並沒考慮這樣做給她帶來的危害及麻煩。當時是事不關己,可一旦摻雜太多私人感情,旁觀者和當局者的立場就完全不同了。
是他虧欠了她。
李道暗嘆一聲,又想起有一晚她對自己說的話,她說想棄惡從善得先洗清自身罪孽才行。
其實這姑娘比他活得要通透。
他心中堅不可摧的東西,不知何時起,忽然就開始動搖了。
肖海洋:“愣什麼神?問你想沒想好怎麼辦?”
“沒想好。”他說。
“那就慢慢想。”洋子搭著他肩膀,“下午去修你那兩輛車?”
李道說:“看你時間。”
點滴掛完,顧津睡熟了。
中午時又測一遍體溫,溫度終於降下來,李道叫來小伍在房間陪著,他和洋子許大衛一塊去修車。
顧津醒來外面天色都暗了,小伍坐床邊擺弄手機,餘光看見她要起身,忙扔了手機去扶她。
他問她感覺怎麼樣。
顧津動了動,肌肉沒那麼疼了,整個人也不像被架在火上烤,只是頭重腳輕,渾身乏力。
晚飯過後出去坐了會兒,院子裡老舊機器和雜物很多,周圍是一間間房子,角落拴著麻繩,上面掛一些洗舊的衣褲和棉襪帽子。
顧津坐在房簷下的小凳上,雨剛停,空氣還很潮濕,有風迎面吹過來,帶著涼意。
李道拎了件衣服給她披,在她旁邊的高凳上坐下。
兩人起先沒說話,顧津從兜裡掏出煙盒,還是李道在風平鎮給她買的女士煙。
她問:“你抽嗎?”
李道低頭撇她:“你感冒沒好。”
顧津:“就一根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