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好?”顧津想了想:“好像沒有。”
蘇穎插話:“總聽顧維唸叨,說你地震時候當過志願者?”
顧津看一眼顧維,完全不好奇他會知道這些事,簡略地說:“就去過兩次,都是同事替我報的名。”
小伍瞪大眼:“真的啊!看你膽子挺小的,女孩兒家家的不怕嗎?為啥要去當志願者?”
“就圖個新鮮。”
小伍說:“那也挺厲害的,講講唄。”
顧津說:“幾年前的豐縣地震,時間太久,都忘了,去年綿州地震還有點印象。”她想半天:“記得好像遇見一個老伯,整個人被埋在建築廢墟下,工作人員救援時,我在旁邊陪他說話,他挺堅強的,想等等兒子,但鋼筋貫穿內髒,出血太多沒能救活,後來想讓我幫他等兒子。”
漸漸的,對面兩人也停止交談,李道目光幽沉,含一抹讓人猜不透的情緒,緊緊凝視著她。
蘇穎問:“等到了嗎?”
顧津記憶早已模糊,但肯定地說:“等到了。”
蘇穎好奇:“然後呢?”
顧津搖頭:“只記得有這麼個事情,對方樣貌都忘了,更別提其他了。”
回想那天,實在漫長又煎熬,整個綿州城好像一座煉獄,到處都是哭喊嘶吼,天災摧毀了它原本的美好,一片廢墟之中,鮮血橫流,屍體遍佈,那一天裡,她經歷了人世間所有悲歡離合,體會到什麼是永別。
她做了很多事,說了很多話,也見了很多人,回到上陵大病一場,醒來覺得是個夢,記憶變模糊,不願去回想。
話題起得有些沉重了,旁邊幾桌的說話聲蓋過這裡。
顧維朝小伍使眼色,小伍直撓頭,忽然說:“津姐,咱玩掰手腕吧。”
顧津:“……”
蘇穎哈哈大笑,顧維拿筷子敲他頭:“你會聊天嗎?”又說:“下月六號你生日,到時候安全了,還是咱這幾個人,一起給你過生日。”
顧津沒說什麼,以往生日都是她自己,後來和尚家偉在一起,這兩年的生日才不是孤身一人。
這時,紀剛遞來煙,顧津猶豫片刻,道了謝,起身接過來。
氣氛慢慢緩和,聽著他們鬥嘴,顧津輕笑。
忽然間,她心頭襲過一陣恐懼,只有自己知道,剛才的笑發自內心。可怕的是被同化,不知何時起,最開始那種格格不入的感覺和抗拒的心理漸漸消失了,拋開過往,她竟然覺得這些人也挺可愛,除了……
她不由自主看李道,他剛剛放下空掉的啤酒瓶,手指捏著瓶頸緩慢旋轉,眸光黯然,整個人陷在一片陰影裡,狀態反常,這種沉默是她從未見過的。
顧津抿抿唇移開目光,拿起桌邊的打火機將煙點燃。
抽過幾次利群,她已經適應這麼辛辣的味道,稍稍扭著身體,手臂疊在膝蓋上,小口吸煙。
身旁不斷有人坐下又離開,顧維領著小伍走進衚衕放水,蘇穎不知去了哪兒。
海鮮大排檔的音響正放一首老歌,是江蕙的《晚婚》,旋律懷舊又熟悉,顧津不自覺跟著輕輕哼。
身邊又有人落座,餘光中是個高壯身影。
顧津捏煙的手僵了僵,挺直脊背,沒有回頭。
李道湊近:“你抽煙這小樣兒挺有趣。”低沉嗓音被音樂聲蓋過大半,不太真實。
顧津穩住表情,困惑地轉過身:“外面太吵了,聽不清楚的。”
李道沒說話,目光直直落在她臉上,像酒醉,半亂半痴。
顧津連忙掐掉還剩半截的煙,指著不遠處的蘇穎,“等一下,她好像叫我呢。”拍拍屁股溜了。
這頓飯持續一個多小時,後來顧津沒敢隨便往他的方向瞟。
她規規矩矩低著頭,吃了一個烤饃片,幾串培根卷,醋椒豆腐湯也喝了不少。
幾人離開時,很多店鋪已打烊,路上黑黢黢,半個人影都沒有。
顧津和蘇穎回到房中,吃飯期間敲定明早五點出發,所以輪番洗漱,早早休息。
還沒說上幾句話,眼皮開始打架,昏昏沉沉中,門口突然傳來悶重的敲門聲。
兩人騰一下坐起來,心髒撲通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