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被血汙映襯得更是慘白的臉,確實是齊永,沒錯。那個雖然名為廝,卻一直被他視作弟弟一般的少年,安靜地躺在阿鸞的臂彎之鄭
目光已是渙散。
許是聽見了謝鸞因迭聲的呼喚,他無力地睜開眼,目光空茫地在四處飄移,好不容易,才望見了謝鸞因一般,便是定住,咧嘴一笑,只那睜眼的動作便耗盡了他的力氣一般,那笑容顯得蒼白而無力。
“夫人……”齊永的手,抬起,抓在了謝鸞因的衣袖之上,“本來……本來我想著,這回回去,就跟你……跟你提親的。我覺得流螢很好……想娶她很久了……可惜……如今,卻是不成了。好在……好在她還沒有嫁我,否則……如今豈不是累她成了寡婦……現在這樣,很好……沒有出口……她就可以心無掛礙……去嫁一個好人家,安安心心、和和美美地過她的日子了……”
謝鸞因一直都知道,齊永和流螢這一對兒女的心思,齊永看重流螢,每每都給她尋摸些吃的、用的精巧玩意兒。而流螢那丫頭……那丫頭算得在她跟前長大的,她的心思,謝鸞因如何不知?
她只是總想著,兩人都還是孩子,來日方長,還不急,可以再等等……誰知道,有些事,是註定等不及的……
“嗷……”地一聲,齊永偏頭便是嘔出一大口豔紅的血,身子更是不受控制地開始抽搐起來……
謝鸞因死死將他抱住,卻根本無濟於事,他開始不住地嘔血,和著白沫,一口一口地往外吐,謝鸞因幾乎以為,他的血,就要這般被他吐盡了……
眼裡的淚,蜂擁而至,很快,模糊了她的眼……
身後,驟然伸出一雙手,半環著她,將她緊緊抱住,也一併抱住了她臂彎裡的齊永,手掌顫抖卻有力地將齊永按住,勉強將他壓制住,卻制不住他的痙攣。
“爺……”齊永似是察覺到了他的存在,一隻手,在半空中急抓……
他的眼睛明明就望著謝鸞因身後的方向,卻好似沒有看見一般,沒有落點。
他……看不見了。
謝鸞因心中悲涼,頭頂的雪,下得更大了,眨眼間,便是漫上了齊永的眼睫,她垂下頭,默默地伸手為他拭去。
“我在……”齊慎低啞著嗓音應道,伸出手,握住了齊永在半空中胡亂抓著的那隻手,
謝鸞因望著他的手,亦是不受控制地發著抖,眼裡,便又湧上一波溼潮……
“爺……”齊永抓住了齊慎,那掌中的溫暖與堅定好似平復了他身體上的疼痛,他竟是慢慢停止了痙攣,安靜了下來。臉上展開一抹有些縹緲的笑,“爺……我……我沒有給你丟臉……”
這一句,耗盡了他最後的生命,伴隨著他嘴角的笑容,一併凋零在了這個冬日,第一場大雪的合黎山汁…
齊慎與謝鸞因誰都沒有動,謝鸞因感覺到他的頭埋在她的頸邊,然後,有一股溼潮沾上了她頸側的肌膚,無聲蜿蜒至她的衣領之下,好似,燙在了她的胸口……
只下一瞬,齊慎便已放開她,站直身來,轉過頭,大步而走。
“降者不殺,負隅頑抗者,立斬!”
雪,越下越大,很快,便將地面覆上了一層雪白。
謝鸞因抬起眼,望著那些已變得斑駁的,堆積如山的屍首,恍惚想著,這雪,下得真好,可以掩埋這樣的血腥……一片白茫茫之下,恍惚一切如初,潔淨、和樂……
戰事,結束了。
負責善後的人來帶走了齊永。謝鸞因俯下身,親自幫他擦淨了臉,理平了衣襟,這個時候的齊永,便好似只是安靜地睡著了一般,同往常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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