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在叫你。”老婦笑眯眯地上下打量著霍嫵,“小娘子這是一個人出來看燈會的?怎麼身邊也沒個大人陪著?”
霍嫵不語,小動物般的警覺性讓她下意識地退後一步。
老婦接著說:“小娘子躲我做什麼,老婆婆我初來乍到的,不識得路,看小娘子你面善,就想請你帶我一程,不知行不行吶?”
“不認得路可以去官府詢問官差,再者,街上多的是認路的年長者,就算是要找人帶路,也輪不到我吧。”霍嫵果斷拒絕,說罷轉身就要走,“還請你另找他人吧。”
沒走兩步,霍嫵就覺臂上一痛,老婦人三步並走兩步地追上了她,牢牢地窟住了她,“何必如此麻煩呢,小娘子幫幫忙!”
糟了,霍嫵心裡一慌,她開始用力掙脫,然而到底力氣不必對方,怎麼也拜託不了對方的掣肘。
她剛要開口呼救,老婦就先一步大手捂住了她的嘴,有路人好奇地打量過來,老婦忙訕笑著道,“不好意思,我小孫女哭著鬧著要買花燈,我怕她太鬧騰,吵著了大家,就先帶她回去了。”
霍嫵怕得不行,她再三告誡自己要冷靜,要靜下心來好好想辦法逃脫心中這個局面,只是她到底年紀尚幼,遇到這種怎能不慌,不爭氣的眼淚一下子就淌了下來。
父親,母親,二哥……你們在哪兒呀,混蛋二哥,你再不找過來,你就沒妹妹了!
“說什麼小孫女,簡直可笑,你也不瞧瞧,她身上這一身衣裳,你怕是一輩子也買不起!”
少年清朗的聲音穿過人海入她耳中,霍嫵彷彿看到了一線希望,她掙紮著扭過頭看去,隔了幾步之遙,一個帶著狐貍面具的少年正站在那兒,冷冷地看著擒住她的老婦。
“你胡說什麼,真是不懂規矩!”眼見看向這邊的行人愈發多起來,老婦明顯慌了,她強自嘴硬道,“不與你多說,我要帶我孫女回家了!”
她說完,拽著霍嫵就要走。
“你算個什麼東西,爛在地裡的蛆蟲罷了,也配說是她的長輩!”少年牢牢握著拳頭,露在衣擺下的手青筋暴起,“來人,把這惡婦送去京兆尹處,嚴刑拷問,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有多大的膽子,又做過多少惡事!”
他話音剛落,兩邊突然閃出幾人,其中一人在老婦手肘上一點,老婦吃痛地慘叫一聲,另一人立馬把她的雙手扭到背後。
霍嫵得了自由,一直捂著叫她喘不過氣來的手終於沒了,她已是滿臉淚痕,踉踉蹌蹌地跑向少年,巴巴地站在他面前,也不說自己方才有多委屈多害怕,只一抽一抽地看著他。
習慣了她明媚的樣子,這時候的她,就像只被潑了滿盆冷水的貓兒,少年看著她,只覺得心中鈍痛。
“好了,不要怕。”少年忍不住把她攬進懷裡,用微不可察的力親吻著她的發旋兒,“不要怕,我在這兒呢。”
我在這兒,你什麼都不用怕。
沒有人敢傷害你。
霍嫵被溫暖的懷抱包圍起來,鼻尖盡是好聞的檀香,她像是終於找到家了的流浪貓,到這時,她才敢放聲大哭。
“我,我剛才好怕,我還以為我真的要被抓走了,嗝,我怎麼辦吶……”女孩在他懷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地,少年都能感到自己胸前那一塊的衣料被漸漸濡濕。
他沒有打斷她,只是靜靜讓她在他懷裡,把恐懼全部發洩出來。
過來好一會兒,霍嫵才逐漸平靜下來,她小心翼翼地退出對方的懷抱,看見少年胸口濕了的那一大片,就更不好意思了。
少年倒沒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他含笑看著霍嫵,狐貍面具下露出他姣好的唇形。
霍嫵的面具在方才那一番推搡中早就丟了,她哭的眼周紅紅的,濕著一雙大眼凝視這個少年,“你,你是?”
對方的一切都讓她這樣熟悉,她不可能不認得他。
“想知道,不如自己過來看看吶?”少年彎下腰,把臉湊到她面前,霍嫵只要一伸手,就能摘下他的面具。
霍嫵兩頰一熱,她抬手,緩緩摘下他的狐貍面具。
少年的眉目一點點展現在她面前,他看她的目光堅定又溫和,彷彿蘊含了璀璨的燈火和浩瀚的星河。
霍嫵突然有一種感覺,她覺得,就算今天她不見了,這個人也會一直尋找她,跨過萬千山水向她走來,帶著春夏秋冬裡一切美好的光景,對她敞開懷抱。
只要她還在,他就一定會來。
“七哥。”她喃喃道,“果然……是你啊。”
作者有話要說: 霍老二回家可能會被爹孃打死,讓我們為他點蠟!
寫這段的時候一直都在想大明宮詞裡太平公主摘下薛紹那面昆侖奴面具的場景,實在太美太美啦,尤其薛紹後面那個回頭,真的是既見君子,雲胡不喜,一遇誤終身。
再有就是仙劍三,第一世的紫萱摘下顧留芳的面具,兩人相視而笑的那一幕,這兩段都是我的初心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