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件事情,奴婢一直壓在心裡,誰都不敢告訴......奴婢是真怕若是將此事說於大妃知曉,那人轉身就通知梁國害了我那寶兒的姓名,奴婢真的不是故意隱瞞大妃啊......可是,可是若是不告訴給大妃知道,奴婢又怕咱們國公府裡的歹人害了主子的性命去......”
積攢的恐懼將這個豐腴的婦人折磨得脫了形,她跪在嶽綺雲的腳邊,枯槁的手指緊緊地拉著嶽綺雲長裙的裙擺,好像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
“奴婢實在是,是受不了了,大妃您告訴奴婢,奴婢該如何是好啊......嗚嗚嗚......“阿燦邊說邊涕淚橫流,淚水不小心濺到了嶽綺雲的裙裾上面。
“阿燦,阿燦莫慌!”嶽綺雲蹲下身,安撫地拍著她的後背。“一切有我在,有鎮國公在,斷不會讓人害了你的孩子去。”
“大妃不怪奴婢故意隱瞞此事?”阿燦怯懦地抬起頭,沒想到嶽綺雲會對她溫言以對。
“傻阿燦,你只是一個思念孩子的母親。你我同為母親,遇到這樣的事情,你沒有失去理智做出傻事已經是難能可貴了,我又如何能夠怪你?況且,你不但擔心自己的孩子,還為我們國公府擔心,你對岳家忠心至此,誰有資格責怪於你?”
嶽綺雲輕輕摟著了阿燦顫抖的肩膀,忽然發現她身上已經沒有多少肉了,不由得心疼地捏了捏她瘦削的肩,給了她一個溫暖的笑容。
“這一個月來,你的日子不好過吧?難為你了,心裡這麼難受還把潤兒照顧得那麼仔細。”嶽綺雲的聲音更加溫和,心疼著這個驚恐的母親,同時更加痛恨起算計她們母子的梁國皇帝。
“奴婢想著,那青衣人斷不會無緣無故地把我大寶兒的小衣交給奴婢後就沒了訊息......”嶽綺雲的話無疑給了阿燦莫大的鼓勵,她漸漸止住了哭聲,抽泣著說到:“奴婢以為,那人用大寶兒做要挾,無非就是為了逼迫奴婢對小主子做出傷天害理的事。原想著等到那人出現就立即稟明瞭大妃,絕不讓那人得逞了去。”
“可是奴婢等了好久一直沒見那人再出現,直到,直到看到了孫校尉......”阿燦說著,一雙溢滿了淚水的眸子裡充滿了驚恐和仇恨。“奴婢有三分的把握,當初在河邊看到的人影就是他!”
“那日見大妃將此人擒住,奴婢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可是,可是,昨天聽周郎將無意中說起,孫校尉當天晚上就逃脫了出去,奴婢實在是害怕,害怕他回去梁國,會對咱們鎮國公府不利。還......還會傷了我那苦命的大寶兒......”
阿燦說著又顫抖了起來,想著留在梁國的稚兒,心疼得整個身體蜷縮成了一團兒。
“阿燦放心,孫校尉這一輩子都回不去梁國。他已經被草原上的野狼啃得只剩下了一張臉皮,連骨頭都沒留下幾根。他啊......”嶽綺雲附在阿燦的耳邊,小聲地低語了幾聲,聽到阿燦先是一驚,然後才露出了狂喜的表情。
“死了,他真的死了?”阿燦已經顧不上主僕的禮儀,雙手緊緊抓住了嶽綺雲的,一雙滿是血絲的眼睛細細地看向嶽綺雲的眼睛,好像是在分辨自己主子說得是真的還是單純地為了安撫她。
“真的,我早就知道他是皇帝的人,又怎麼會放他回去梁國?阿燦,放心,我這就給父帥送信,立刻安排人將你一家都送過來,很快就讓你一家團圓,你看可好?”
“大妃!”聽說可以讓自己的丈夫和孩子都過來燕北,阿燦被這突然的幸福砸暈了,她張開雙臂一把反抱住了嶽綺雲,附在她的肩頭喜極而泣,滾燙的淚水透過厚厚的衣料,讓嶽綺雲感到了肩頭氳濕了一大片。
“好了好了,阿燦先不哭了,你這樣抱著我,可讓我怎麼給父帥寫信吶?”嶽綺雲耐心地安撫著阿燦,聲音輕柔。
重重的心事被輕易地化解,又著實地痛哭了一場,阿燦頓覺的渾身輕松,頭腦也清明瞭不少。
待她看到自己居然如此逾矩地抱住大妃,立刻有些手足無措的赧然。
“奴婢,奴婢,僭越了,請大妃責罰!”連忙放開了手,阿燦規規矩矩地給嶽綺雲福了一禮,被眼淚洗過的眼睛看著主子肩頭的那片水痕,心裡著實地羞愧難當。
“你看看你,這一身衣服折騰得都髒了,回去換身幹淨的衣裙,等下還得伺候潤兒,可不許再這麼哭了,啊?”攙扶起忐忑的阿燦,嶽綺雲伸手替她攏攏鬢邊淩亂的碎發,“這件事,你再不要對別人說起,尤其是趙嬤嬤。她年歲大了,我怕她心裡難受。”
“奴婢曉得的,奴婢一定會更加精心地伺候小主人。”阿燦是個老實的婦人,心裡雖然感激不盡,但是嘴裡卻說不出來,暗自下決心要用自己的性命保護小主子,讓他一世安康。
“說起來,這件事我還要謝謝你呢!”嶽綺雲的腦袋忽然靈光一閃,一把抓住了阿燦的手,語氣有些急躁地問道:“你覺得,在咱們國公府,有誰能做到既不引人注意,又能在你家常福眼皮子底下將大寶兒的貼身小衣偷出來呢?“
常福是阿燦的丈夫,原也是鎮國公府裡的府兵。而且阿燦還曾經伺候過岳家嫡長孫,嶽綺雲對這兩口子是絕對放心。
然而,鎮國公府邸中下人近百人,難保不會又心懷鬼胎之人。
既然能把手伸進鎮國公府,又能在輕易地得到阿燦孩子的貼身小衣,嶽綺雲的腦子轉動飛快,將岳家上下百十口下人的面孔在腦子裡過了一遍。
“此人,一定不是咱們府裡的家生子,更不會是府兵的家眷,又能接觸到你家大寶兒......除了這些人意外事件,那還有什麼人跟你家關系走得近的?譬如說......平日裡跟你家關系親近的人?”嶽綺雲踱著步子,薄低長靴踩在柔軟的草地上,黛眉緊皺。
她一邊在腦海中過濾著府裡的下人,一邊給阿燦指出一些思路。
這人,必須要盡快地找出來。那人身在梁國,雖然沒有膽子對岳家人不利,但若是威脅一個府中的僕婦還是有這個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