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媽媽屋內,茯苓正端了藥碗遞給她。姚媽媽問起昨天在琉華公主府上的事,聽茯苓說起越郡王要娶知晚,姚媽媽稍稍一怔,隨即笑道,“以往只是聽說過越郡王的為人,這些日子下來,越郡王並非如傳聞那般不堪,姑娘嫁給他是好事……。”
正說著,忽然門被推開,姚媽媽瞥頭望過去。倏然眼睛一凝,手一抖,手裡的藥碗就那麼掉了下去,連帶說話的聲音都帶了顫抖,“小姐。”
茯苓正慌亂的收拾藥碗。用帕子擦被子,聽到姚媽媽的話,回頭看了知晚一眼,撅嘴道,“娘,你怎麼了,看到姑娘嚇的連碗都掉了。你以前從不喊姑娘小姐的。”
姚媽媽眼神有抹慌亂,隨即鎮定笑道,“娘是在床上趟久了,有些糊塗了,好好的姑娘怎麼換了打扮,一時沒認出來。”
知晚嘴角微微上弧。她就知道姚媽媽有事瞞著她,而且不是小事,她已經不是第一次這麼慌亂了,當初回京時在驛站就是這樣,知晚走到床邊。眸光落在藥跡上,問道,“姚媽媽不必瞞我,我都知道了。”
姚媽媽怔怔的看著知晚,半晌苦澀一笑,大小姐已經過世十五年了,怎麼可能還活著,自己真是病久了,姚媽媽搖頭嘆息,姑娘真的長大了,也學會詐嚇她了,可她什麼風浪沒見過,“過去的事都過去了,舊事重提對誰都沒有好處。”
茯苓站在一旁,忍不住問道,“娘,什麼舊事啊?”
姚媽媽一個瞪眼橫過去,“娘教過你多少回了,不該打聽的少打聽,一屋子藥味兒,還不快送姑娘回屋歇著。”
茯苓嘴一撅,眼淚就掉了下來,姚媽媽臉色微僵,嘴唇蠕動了兩下,還是道,“還不趕緊去。”
茯苓一抹眼淚,鼓著腮幫子朝知晚走過去,知晚很無語,什麼叫過去的事都過去了,舊事重提對誰都沒好處,她就是想知道那舊事是什麼,姚媽媽罵茯苓的話,應該是說與她聽的吧,只是她是主子,不好直言謾罵,其實意思一樣,這麼說來,她就更好奇了,為何會對誰都沒好處?
出了屋子,知晚幫茯苓抹掉眼淚,輕聲道,“別哭了,你娘罵的不是你,是我。”
茯苓身子一怔,嘴巴撅的更高,“娘怎麼會罵姑娘,她從不罵姑娘的,她就知道罵我。”
知晚搖頭輕笑,不管姚媽媽是因為什麼原因把話題打岔了,她都知道是為了她好,她不想茯苓心裡怨恨她,便道,“我沒騙你,你娘罵的真的是我,只是我是主子,向她打聽事情,她不好直言拒絕,你又剛好撞了上去,她一罵你,轟你出屋子,我也待不下去了。”
茯苓水汪汪的眼睛輕眨,把才才的經過一回想,好像姑娘說的是那麼回事,可是為什麼每回挨罵的都是她,茯苓扭著繡帕,在心底暗暗發誓,下次再不多話了,可是,她還是很好奇那舊事是什麼,娘以前從不回絕姑娘的,今兒是怎麼了?
知晚寬慰了茯苓兩句,讓她好生陪著姚媽媽,然後帶著白芍去了梅香院。
到了梅香院才知道,錢氏去了松香院,便又轉道去了松香院。
才邁步進松香院,知晚就聽到兩個清掃的丫鬟在說話,其中一個穿青色裙裳的小丫鬟問道,“聽說越郡王會來求娶四姑娘,這事會是真的嗎?”
另一個碧色裙裳的小丫鬟搖頭道,“我想應該是假的吧,越郡王要是願意娶四姑娘,當初還退親做什麼呢?這麼來回的折騰,我們都不願意,他連娶親跑兩回都不願意啊!”
“你說的也對,可是這事是幾位姑娘身邊的丫鬟說的,要不是真的,昨兒半夜侯爺會從書房醉醺醺的去找太太麼,聽說還打碎了太太最喜歡的陪嫁紅玉梅花瓶呢。”
“啊?你這麼說,那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了,真希望四姑娘能早日嫁出……。”
話還沒說完,那邊一個管事媽媽過來,冷眼喝道,“亂嚼什麼舌根,身子癢了,想挨板子不成?!”
兩個小丫鬟縮著腦袋,連連認錯。管事媽媽沒看她們一眼,邁步朝知晚走過來,福身請安道,“四姑娘怎麼來了?”
知晚眸底帶笑。只是笑意很淡,今天之前她來松香院,這些管事媽媽可不會多看她幾眼,今天竟然破天荒為了她訓斥小丫鬟了,看來葉歸越要娶她的事府裡上下都知道了,知晚淡淡一笑,邁步進屋。
才饒過花鳥山水屏風,知晚就聽到一陣激烈的咳嗽聲,緊接著是趙氏的說話聲,“侯爺怎麼心不在焉的。喝口茶也能嗆著?”
定遠侯擺擺手,“一時走了神,不礙事。”
錢氏卻冷眼看著知晚,眸底陰冷,趙氏沒注意到。她可注意到了,侯爺是因為瞧見她進來才喝嗆了喉,她的這身打扮也格外的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只是一時想不起來了。
知晚邁步上前請安,趙氏瞥了知晚兩眼,態度轉溫和了兩分。“昨兒回來的晚,怎麼這麼早就起了。”
白芍站在知晚身後,聽到趙氏的話,微微抬眸,她跟在姑娘身邊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聽到老太太這麼溫和的關心姑娘。她都以為聽錯了。
知晚恭謹回道,“前幾日桓府大姑娘就邀請我去賞花,我一拖再拖,昨兒答應她今天去找她。”
趙氏上下掃了知晚兩眼,眉間有些不悅。前幾日桓府才上門求娶他,一般沒同意,兩府來往就會消弱避嫌,她倒好,還自己跑去,昨天越郡王揚言要娶她,還逼迫皇上下旨賜婚,可見是要娶她的,萬一她再與桓府大少爺有些什麼瓜葛,惹惱了越郡王,侯府上下還不知道會怎麼樣,趙氏心底有氣,只是知晚如今身份有些不同了,越郡王可是當眾說過,誰要是欺負知晚,他會幫她的,在越郡王眼裡,可沒什麼人是他不敢教訓的,萬一真罵了知晚,越郡王跑來找她,她幾輩子的老臉都要丟盡。
不過趙氏還叮囑了知晚幾句,方才同意知晚出門,知晚走到屏風處,還忍不住回頭看了定遠侯一眼,今天她爹真是太奇怪了,竟然都不敢看她,就連她請安時,她爹也都沒說話,之前她爹可是對她寵愛有加,今天竟然連看都不敢看了,她不過就是換了副妝扮而已啊?
出了松香院,知晚就把這事拋諸腦後了,想著一會兒幫桓孜治病,時間要是充裕,她就去小院看兩個孩子去,心裡這麼想的,腳下的步子就更快了,恨不得飛桓府去。
才邁步出大門,就聽到遠處傳來一陣哄鬧,知晚尋聲望去,只見高頭大馬上,葉歸越穿著一身雪青色錦袍,玉冠絕色,墨發輕揚,有股睥睨天下的氣勢,他身側跟著的是冷風和冷訓,後面還有幾十個鐵甲衛,鐵甲衛後面,幾十個小時抬著聘禮過來,浩浩湯湯,嚇的秦總管撒腿就往府裡跑。
葉歸越騎馬走到知晚跟前,漂亮的鳳眸夾笑,“你怎麼知道我這個時辰來,等很久了?”
知晚微扯了下嘴角,眼睛朝另外一邊望去,不遠處,小廝守著一輛馬車,冷風看了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爺好像自作多情過了火,四姑娘不是等爺而是要出門啊,而且他們來的還不是時候,把侯府大門佔了,馬車不敢過來了。
葉歸越臉上的笑散去,成了烏黑一團,“你要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