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錢家少爺白了四秀一眼,輕蔑地叫道:“和我差不多大,叫你姨娘?哼!給我滾一邊去!”
四秀聞聽,心裡一陣陣疼痛和羞辱。
錢財主怒斥道:“休得無禮!別沒個教養。”
大太太把眼一瞪,叫道:“好兒子,不叫就不叫,就叫四秀吧。”
錢財主十分生氣,斥責道:“都是你慣壞了兒子,怎麼能這麼叫呢?兒子,閨女,以後叫姨娘啊。”
四秀呆呆地望著他們,一股難受勁湧向心間,可還是自謙道:“沒什麼,沒什麼,就讓少爺小姐叫我名吧。”
剛進錢家門,四秀閒時就幫廚做飯,幾個女傭都誇獎四秀手藝不錯。一天,全家幾口人吃飯,四秀忙著端菜盛米飯。
錢財主吃了幾口飯菜,嘆了口氣,說:“今年,生意越發難做。洋人一闖進中國,洋線、洋布、洋花邊佔領了市場,樣式新穎,型別多樣,價格比我們的還便宜。咱們的布匹要價低了賠本,要價高了賣給誰去?生產還要創新、改進啊!明天,我和管家去杭州走一趟,看看那兒銷路如何。”
四秀一聽,人還未走,心就涼了。大太太那雙神秘莫測的眼珠子轉了轉,現出一副陰陽怪氣的口吻說:“生意不好做,開銷也不少啊!進貨、蓋房裝修、娶二房,又僱這些窮鬼幹活,一天得多少銅子、銀子啊!”她說出了這樣的一席話,令人沉默了。
晚上,四秀內心無比複雜,對錢財主戀戀不捨地說:“真捨不得你離開這個家!我心裡好怕!”
“我過幾天就回來了,沒事的。”錢財主抱住四秀,安慰道。
一眨眼,天光大亮,錢財主和管家背上行李出門上路了,四秀呆呆地望著他的背影,眼圈模糊了。
天空晴朗,陽光照射在錢家大院。四秀把被褥晾曬在室外,她看到幾個女傭揹著包袱走出了錢家,好生奇怪。她感到特別孤單,想起了爹媽,準備回家看看。
她換上一身整潔而嶄新的衣服,剛想出門,只見大太太闖進月亮門,徑直走進四秀的房內,滿臉堆笑,裝腔作勢地說:“喲!妹妹不愧是好人家出身的,瞧,這臉蛋好漂亮,這身材好苗條,真是大美人啊!怪不得我家老爺相中了你,娶了你啊!”
一股股刺鼻而惡臭的大煙味傳入四秀的鼻孔,她十分噁心,嘔吐起來,轉過身去說:“大姐真會說,哪裡啊。”
“聽說妹妹孃家開飯館,你下得廚房,會做飯菜,女傭們誇你飯菜做得可好了。”
四秀頓感納悶大太太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呢,只得謙虛地說:“大姐,妹妹只會一點兒,在家時,家父常掌勺給我們姐妹們做飯吃。”
“妹妹,咱錢家生意不好做,為了節省開支,我和老爺商量辭去了女傭。以後,洗衣做飯,打掃房間,就是你的事了。”大太太強裝笑顏,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使人瑟瑟發抖。
四秀忽然明白了,那幾個女傭怎麼會走了。她只好委屈求全地答應大太太這件事。
此後,四秀天天在廚房裡做飯,吃過飯,還要打掃屋子、院子,又要洗一家人的衣服,自己的,老太太的,大太太的,少爺的,小姐的,什麼長衫、內衣、鞋襪等。一天天下來,已是精疲力盡了。而大太太天天不幹活,逛街,搓麻將,抽大煙,悠哉樂哉,好不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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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她可就又叫喚四秀伺候了。“妹妹,給我倒水喝。”
四秀聽見,進屋提起竹皮暖水瓶倒上一碗水,端著遞上去。
“妹妹,給我打洗腳水。”四秀打來一盆熱水,端在她的腳下。
“給我洗腳。”
懦弱的四秀只得委曲求全,蹲下身去,親手給大太太洗腳。她感到她成了大太太的奴僕了。大太太眯著雙眼,洋洋得意,吸一口大煙,吐著煙霧,說:“好舒服啊,妹妹真好。”
半個月後,四秀的身體不堪忍受如此勞累之苦,感到身體疼痛難忍,渾身無力,眼前昏天暗地的,才發覺自己流產了。她摸著牆壁慢慢走回屋裡,躺在床上休息。衣服無人去洗了,飯菜無人去做了。
大太太玩了一天麻將,傍晚才回家,到廚房一看,飯菜沒做。頓時,她火冒三丈,闖進四秀的屋裡,罵道:“小狐狸精,你躺在床上幹什麼?飯菜怎麼沒做呢?我和孩子吃什麼?”
“大姐,我……我流產了……”
“是真的嗎?瞧你裝得真像啊!我看你是懶得做飯。今晚你讓我娘幾個捱餓啊!明天接著做飯啊!錢家不養閒人啊!”
四秀受了委屈,痛苦的淚水順著臉頰流淌下來。大太太怎麼如此刻薄無理呢?她無人照顧,哭了一夜。
天一亮,四秀就回了孃家。一進家門,劉氏一眼看到她臉上的淚痕,奇怪地問:“秀,你哭啦?兩口子鬧氣了?”